|白锦溪不应声,良久才问:“孟大人听过雾隐山神传说么?”孟玚眼睛一眨:“那位身高九尺的山神?”白锦溪:“你信世上存在这样的人么?”孟玚:“或许有九尺男儿,但不会有雾隐山神。”“你这样的人最危险。”白锦溪说,“不信神,不敬神,最容易渎神。”“好,孟某今日又多了解了白兄一点。”“对未知之物怀敬畏之心,人之常情。”“……池州地界命案至少牵连五条人命,五个家庭。若真是雾隐山神
白锦溪不应声,良久才问:“孟大人听过雾隐山神传说么?”
孟玚眼睛一眨:“那位身高九尺的山神?”
白锦溪:“你信世上存在这样的人么?”
孟玚:“或许有九尺男儿,但不会有雾隐山神。”
“你这样的人最危险。”白锦溪说,“不信神,不敬神,最容易渎神。”
“好,孟某今日又多了解了白兄一点。”
“对未知之物怀敬畏之心,人之常情。”
“……池州地界命案至少牵连五条人命,五个家庭。若真是雾隐山神作为,我孟玚……”孟玚深吸一口气,“必定上天落地,将其拖回人间受审!”
良久,帘子后传来击掌之声。因虚弱,白锦溪笑得断断续续。
“西崀村村头有一口井,井内永远放着一条绳。”他说,“想找雾隐山神,就去调查那口井吧。”
枯井已被泥石填埋,井架歪在一旁,三年间野草繁茂。孙荞站在井上眺望,前方不远就是一道断崖,飞瀑悬挂,极陡极深。
孙荞骑着毛驴从池州出发,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日傍晚抵达西崀,这个已经在三年前被山泥吞噬的小村子。此处已完全看不出任何人畜生活的痕迹,反倒有无数花木在废墟中攀岩生长。雾隐山原本的地形被洪灾与泥石破坏殆尽,新的地形图尚未绘制完成,她当日从融山一路行到池州,沿路不断打听。关于池州货郎的故事听了不少,雾隐山中村镇名字也听了不少,却始终没人提过西崀村。
想来是西崀村太小、太小了。若不是初四后来追上她,指点了方位,怕是在这山中空转一年,也找不到那已经被埋没的入口。
西崀村建于山崖之上,村尾便是那口古井。古井旁有一条小河流过,在山崖断口处坠落。崖底的峡谷很深,只听到水流坠落的声音。
孙荞起初并未注意那口被泥石填满的枯井。她走进一间间废墟,但在这样的地方寻找线索,显然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她吃力地从泥土下拉出一张带着星点红色的破布,但这跟她想寻找的“雾隐山神”与信结,没有任何关系。她一直翻,翻到夜色沉落,磷火从废墟中升起。
孙荞无法动弹了。
她失去两个孩子后,曾在深夜无法入眠时独自进入那座吞噬他们的山。她用袁泊留下的箭矢击杀凶兽,她剥下它们的皮肉,折断它们的尖齿。夜深时山里各处都会飘起这样的磷火:幽绿色,像萤火的魂魄。她在这样的磷火里惩罚臆想中的每一个凶手。
但胸口仍旧痛。一个空洞从身体里长出来,风雨都能穿过,再无可能填补。
目光随磷火移动,孙荞忽然看到井上的绳索。
奇特的绳索,一头系在倒塌的井架上,一头深入井中,入井的部分被泥土紧紧包裹,乍看起来就像是从井中生长的灰色藤蔓。以一口水井来说,这根绳子太粗了,仿佛平时悬吊的不是水桶而是人,绳上每隔一段便有一个结扣,适合人抓住它从井下攀爬而上。
孙荞一拉,绳子就断了。井下难道有人?这想象让她悚然。瀑布的声音震耳欲聋,孙荞在井边停留片刻,忽然察觉声音有异。
这不是小河水流落入谷底的声音,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存在于瀑布之后,水声反弹、震荡,才会形成这种奇特的回音。
孙荞起身往小河走去。她这时候才察觉不对劲:既然有河,又何必在河边再打一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