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瞧我这年纪大了,脑子都糊涂了,我赶紧去找双棉鞋,找条棉裤给小月先穿着。”周奶奶拍了拍宋曳月的手,转身进屋找裤子和鞋袜去了。周文飞又把自己的棉袄解了下来,盖在宋曳月的腿上,这才问道:“小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叔说说。”宋曳月便将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这些年李家把她当成丫鬟一样使唤她做事,肖兰动不动就打她,辱骂她是贱货,扫把星,克父克母克死外公的话。还有李自立在纺织厂副厂长的位置上坐了八年,想当厂长,搭上了G委会娄主任的关系,要把她嫁给娄家那个疯子娄阳云当媳妇,她不肯嫁过去,被肖兰揪着头发往墙上撞…
同在纺织厂当二车间当车间主任的刘建国老婆沈晓华也站在了李自立这边,先是拍了一通李自立的马屁,“可不是,非亲非故的,帮着人家养大孩子,出钱又操心,我看啊,就该上报给街道,给李厂长家颁个奖啥的!”
又转头看向宋曳月,指责道:“小月啊,你也太不懂事了,李厂长要不是为了你好,能替你寻摸对象啊?这些年,你吃住都是在李家,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反过来还殴打长辈,咱们做人可得讲良心,可不兴干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见有人向着自家说话,肖兰得意极了,面上却一副委屈又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道:“唉,我们家也是没办法,谁让这丫头的外公是我家老李的恩师呢,我家老李最是念旧记恩的一个人了,我们可是一直把这丫头当亲生的一样看待,可谁曾想,升米恩,斗米仇,这丫头不但不感恩,还恨上我们一家子了,真是好心没报啊!”
说着,就要上去把宋曳月给拉回家,心想着等回去了,把门窗一关,非揭了她一层皮,让她长长记性。
宋曳月知道自己现在一定不能回去,更何况,她故意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揭穿李自立一家面善心黑的嘴脸,为的是让李家从自己家里滚出去,为的tຊ是与李家断得干干净净,不再受他们摆布利用,可不是让自己背上忘恩负义这种骂名的。
她抹了抹眼泪,大声道:“许姨,沈姨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房子是我外公留给我的吗?你们说我吃李家的,住李家的,那你们可知道,我外公过世前,足足给了李家一万块钱?从我十岁到十八岁的抚养费,每年1200,另外多出来的四百是我这八年上学的学费。当年给这钱的时候,可是请了四位见证人,签了字据的。”
她这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天呢,一万块钱呢,别说是养到十八岁了,就是让我再多养十年我也愿意啊!”
“1200一年,那就是100块钱一个月,这可比李自立当厂长的工资还高了二十来块钱吧?我滴个娘咧!”
“可不,难怪李家三辆自行车,全家年年要做几身新衣裳,三天两头就吃鱼吃肉。”
“你看到没,他家李梁那身军大衣,还有李蓉过年穿的那件红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围的红色羊毛围巾,对了,去年夏天,光在百货大楼就买了好几条的确良的布拉吉呢。”
“再看看小月,身上的衣服一直是补丁叠补丁,这些年来,我就没见她穿过一身好的衣裳。”
“李自立,你们这样做可就丧良心了,住着顾家的房子,拿着小月外公给的钱,还要克扣小月的吃用花销,人家外公还是你恩师呢,你做出这种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啊!”
周奶奶是看着宋曳月长大的,与顾家关系也一直很好,这些年她住在隔壁,没少听到李家对宋曳月打骂,但想着李家好歹愿意养着这孩子,又是老顾头临终托付的,便没去多管闲事,却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会是这样的。
李自立和肖兰也没想到宋曳月会把这件事给捅出来,他们还以为她当时年纪小,立字据的时候又睡着了,就不知道这回事。
顿时,两人又惊又怒,尤其是李自立,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道冷意,冲着肖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把宋曳月给弄回去。
这事要是闹大了,接下来事情就麻烦大了。
肖兰也意识到了着问题的严重性,强扯着一丝笑意道:“你这丫头真是什么谎话都敢说,什么一万块钱?什么立字据,真能扯,你这样撒谎,以后哪个人家敢要你哦!快跟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说着,就拽住宋曳月,要把她强行拖回家。
宋曳月低下头就是一口狠狠咬在了肖兰的手背上。
肖兰手上吃痛,嗷地一声松开了手。
宋曳月又顺势躲在了一群看热闹的大人身后,颤着声音道:“叔叔伯伯们,他们不承认拿了我外公给的钱,但是我知道当年四位见证人都在哪里,求叔叔伯伯们去找一下街道的周主任,当年是他亲笔写的字据,他也能联系上另外三位见证人,今天我是万不能跟着他们回去的,只要进了那个门,他们一定会搓磨死我的。”
这话一说出来,不管肖兰怎么遮掩否认,大家是都不相信的了。
立马就有那平日里很是瞧不上李自立一家,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热心”群众往街道跑去。
这边一众街坊也不准李家靠近宋曳月身边,周奶奶索性将她拉到了自己家里,看热闹的人也一窝蜂涌进了周家,周家原本还算宽敞的院子顿时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没多会儿,周文飞便骑着单车赶了过来,进门后,见到满院子的人,也没什么说,沉着脸径直走了进去。
宋曳月看到周文飞后,顿时委屈地眼泪直掉:“周叔叔,您来了,您可得要为我做主啊!”
周文飞看到宋曳月光着脚,只穿了薄薄的长裤,身上披着件明显不属于她的宽大黑色棉衣,小脸冻得青紫,瑟瑟发抖地哭着的模样时,脸顿时黑成了锅底,吼道:
“李自立和肖兰呢?你们找个人去把他俩叫过来,周大妈您也是,咋不给小月找双鞋子先穿上呢?这要是冻出毛病了可不得了。”
周奶奶就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让周文飞好好瞧清楚宋曳月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哎呦,你瞧我这年纪大了,脑子都糊涂了,我赶紧去找双棉鞋,找条棉裤给小月先穿着。”
周奶奶拍了拍宋曳月的手,转身进屋找裤子和鞋袜去了。
周文飞又把自己的棉袄解了下来,盖在宋曳月的腿上,这才问道:“小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叔说说。”
宋曳月便将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这些年李家把她当成丫鬟一样使唤她做事,肖兰动不动就打她,辱骂她是贱货,扫把星,克父克母克死外公的话。
还有李自立在纺织厂副厂长的位置上坐了八年,想当厂长,搭上了G委会娄主任的关系,要把她嫁给娄家那个疯子娄阳云当媳妇,她不肯嫁过去,被肖兰揪着头发往墙上撞……说完,转过身让周文飞看自己后脑那刚结了痂的后脑勺。
她的话一落,围观的街坊们都倒吸了口冷气。
“这李家的心可真够毒的啊!”
“可不,这就是旧社会的黄世仁,黑心肝啊!”
周奶奶恰巧从里边儿出来,听到这话,赶紧走了过去,小心地拨弄了一下宋曳月后脑的头发,看到后顿时心疼得直掉眼泪。“小月这丫头也太命苦了,肖兰下手可真毒啊!你瞧瞧这后脑勺上面的血痂,这也是命大啊!”
周文飞听完,心里自然是气得不行,但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我平日碰到你,问你过得好不好,他们对你好不好时候?你咋不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