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语气中的自嘲,傅闻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不想继续在蜉蝣当杀手了?”“是啊。”醉星像是随口一答,“谁想日日与杀戮做伴呢?”“当初你们加入蜉蝣之时,应当知道要做什么吧?”傅闻烟放下书,起身站在窗边,抬手接住几滴飘过来的雨水。神情温柔得像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醉星一时看呆了去,片刻后才回:“知道。”那个时候,加入蜉蝣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所以,当初既然做了决定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直到傅闻烟离开,醉星都没从她的那句话里回过神来。
一旁的温庭琛眼神阴鸷的看着他,质问:“中毒不浅是什么意思?”
是醉星中毒了还是她?
对上温庭琛压迫感十足的视线,醉星卑微的低下头,苦笑着道:
“或许,傅小姐口中之毒,乃是指情之一字。”
温庭琛眼中怒意一滞。
情之一字,怎么不算毒呢?
他深吸一口气,才将心口的痛压了下去,吩咐道:
“以后,你不许再tຊ见傅闻烟。”
闻言醉星蹙了一下眉头,最终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乖顺的点头。
“是,二殿下。”
*
是夜,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震天响的雷声时不时响起,将人从睡梦中惊醒。
大将军府,傅闻烟坐在窗边,烛火摇曳柔化了她精致的侧脸。
她平素睡眠就不行,但逢下雨打雷便更加的难以入眠 ,干脆放弃睡觉坐在窗边看书。
她手中拿着的正是之前温让辞让人送来的书籍,书都是些旧书,上面还有温让辞留下的批注。
字体遒劲有力却也处处透着柔和,像极了字的主人。
傅闻烟翻书的动作停了一瞬,她病了的这几日都没见到他。
这是半点都不关心吗?
“没良心的。”傅闻烟低骂了一句,心中有些恼意,将书随手一扔,心中却更加不得劲了。
过了一小会,傅闻烟弯腰将书捡了起来,重新翻开。
罢了,惹自己的是人,关书什么事?
她这才将书翻开,窗外落下一道人影。
傅闻烟似有所觉的抬头,看到来人时眼中的希冀淡去。
“我以为,你还要再考虑一段时间。”
醉星会来找自己在傅闻烟的预料之中,但他来得这么快却在她的预料之外。
醉星半倚在窗边,细雨将他身上的衣衫打湿,贴在身上隐隐可见他精壮匀称的肌肉。
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上再无平日的乖顺,他一双标准的桃花眸勾着,魅惑又多情。
用现代的话来说,醉星的这双眼睛大概看狗都深情。
“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的?”醉星问。
他因为查到血玉在温庭琛的手里,便潜入了雅阁想要查探血玉的来历,没想到没过多久,这血玉便又落在了傅闻烟的手里。
而且,傅闻烟居然知道他的身份。
醉星自认为他没有露出破绽,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傅闻烟道:“人身上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她抬眸看向他:“长期与杀戮做伴的人,洗得再干净也会残留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没想到傅闻烟给的居然是这样的回答,醉星愣了一瞬,然后自嘲的勾起唇角。
“说的也是。”
听出他语气中的自嘲,傅闻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不想继续在蜉蝣当杀手了?”
“是啊。”醉星像是随口一答,“谁想日日与杀戮做伴呢?”
“当初你们加入蜉蝣之时,应当知道要做什么吧?”傅闻烟放下书,起身站在窗边,抬手接住几滴飘过来的雨水。
神情温柔得像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
醉星一时看呆了去,片刻后才回:“知道。”
那个时候,加入蜉蝣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所以,当初既然做了决定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后悔有什么用呢?
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后悔。
以往提及这些,蜉蝣阁中人皆是一脸的无奈,好似是谁强迫他们走这条路一般。
可今日,傅闻烟却说,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是应该的。
很刁钻冷血的回答,可却让醉星无法反驳,甚至觉得她给的答案才是自己想要的。
片刻后,他释怀的一笑:“小姐指点得是。”
傅闻烟平静的直视着他:“不算指点,只是告诉你们一个事实。”
“你们的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若是想金盆洗手,阁中的长老就算放过你们,被你们所杀之人的亲属也不会放过你们。”
“一日是蜉蝣阁杀手,便一辈子都要背负和杀戮以及仇恨有关的一切。这是你们当初做选择时便得到的结果。”
“死,才是你们摆脱杀手这个身份唯一的途径。”
醉星根本想象不到,一个人居然能用这样平静语气陈述出这样残忍的事实。
他死死地盯着傅闻烟,“你不是我们,体会不到我们得身不由己,便不该说出这般冷漠的话。”
“冷漠吗?”傅闻烟挑眉笑着:“我又不是你们,自然不能感同身受。”
“但是,至少我的存在可以让你们不必日日都处在即将木偶化的恐惧中。”
蜉蝣中人皆在加入帮派之后被喂下了一种名为‘木偶’的毒药。
中此毒者需要每三个月服用一次解药,若无解药,三日之内全身骨骼和肌肉僵化,最终变得和木偶一般。
木偶的解药只有每一任阁主知晓,但是上一任阁主带着血玉突然失踪,木偶的解药便也失去了踪迹。
醉星被推举上新任的阁主,却根本不知道木偶的解药。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血玉和上一任的阁主,最终消息才查到了温庭琛身上。
但现在看来,知晓血玉的来历和作用的人分明就是傅闻烟。
不得不承认,傅闻烟的话拿捏住了醉星的命脉。
他目光越过窗边的傅闻烟,落在桌上被随意扔在一边的血玉。
许久,才说:“你既然知道木偶之毒,想必也有解药的方子?”
傅闻烟“嗯”了一声。
又补充道:“彻底解毒的方子我还没研究出来,只有压制的方子。”
“什……么?”
醉星猛地看向傅闻烟:“什么叫做彻底解毒的方子?”
木偶之毒,自古以来都只能压制,从无彻底解毒的法子。
可傅闻烟居然说,她在研究?
醉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傅闻烟却淡笑着解释:“你们现在处在绝境之中,若是我将你们从深渊绝境里拉出来,不说感恩戴德,至少对我也有几分感激吧?”
她将自己的目的直接说出口,却比那些藏着掖着,挟恩图报让人心里舒坦得多。
醉星发现自己越发看不清傅闻烟了。
明明传言中的她是那样的愚蠢无知,可眼前的人心思却深不可测,永远让人猜不到她真正的目的。
但至少眼前她所说的一切,能最大的解决蜉蝣阁众人面对的困境。
不过,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醉星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