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醒隔着薄薄的睡裙,轻轻抱住江寒温热震颤的身体。婚后,他们俩,在这件屋子里,分床睡,却做着同样凶险的噩梦。江寒愣了愣,慢慢伸出手臂,搂住冷汗凝结的梁醒,轻轻安慰地拍了拍。“没事了。”“做梦而已。”他们互相安慰着。窗外的月光冷冽,苍白得毫无温度。就像江寒和梁醒,都永远不可能再拥有滚烫灿烂的人生。第二天一早。梁醒从自己的床上再次醒来。江寒已经下楼了。梁醒坐在梳妆台前,对着柔光镜,用力往两腮压着腮红。
入夜。
“小梦!妹妹!梁梦!”
梁醒汗涔涔地,床上梦魇。
梦中的情境,又回到了她十二岁那年。
龙泉集团初创,梁父梁母每天忙得如飞起的陀螺。
于是,他们忙得时候,便包下家附近的一个小游乐场,让梁醒带着梁梦去游玩。
江寒是梁父司机的儿子。
十六岁的他,已经辍学,整日游荡于社会。
于是,江父便让他去盯着两姐妹,负责安全。
那时候江寒正在叛逆期,江父使唤他做什么都使唤不动,唯独去帮老板带娃,他跑得飞快。
梁梦六岁,奶敷敷的。
梁梦六岁,奶敷敷的。
粉团似的,只要一看到江寒哥哥,就炸开双臂,要他抱。
初入江湖的江寒,原本对小屁娃很不屑。
但只一次。
他只抱了一次,从此便上瘾了。
梁梦身上那种清淡恬静的奶香,让他闻着十分安心,就像抵达了某种童话梦境。
他热血刚性的内心,原来还有这么柔软的地方。
小梁梦从小就不爱笑。
但只要江寒抱着,无论是举着四处溜街,还是咯吱打闹,她便笑得如百灵鸟般“咯咯哒”。
出于对江家的信任,把两姐妹交给江寒,梁父梁母便能更加安心地去拼事业。
小游乐场,成了江寒、梁梦、梁醒,他们仨留下过很多美好回忆的地方。
小游乐场,成了江寒、梁梦、梁醒,他们仨留下过很多美好回忆的地方。
那一天。
小游乐场的所有项目都已经刷腻,日渐西沉,仍然没有一个大人来接他们。
小梁梦要躲猫猫。
江寒和梁醒便只好陪她玩儿。
谁知六岁的小梁梦,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躲进滑梯底下的洞里。
而是她突发奇想,另辟蹊径地钻进了游乐场边缘的一个废弃的水泥管洞内。
青白色的水泥管洞。
当年遍地都是。
它们圆滚粗壮的形状,一直深深寸刻在梁醒的印象里。
“小梦!小梦!!!听见姐姐的声音了吗??”
“小梦!小梦!!!听见姐姐的声音了吗??”
小梁梦跑的太快,在游乐场边的小河边,还跑掉了一只小鞋。
江寒和梁醒找不到梁梦,心急如焚。
虽然最后,梁父梁母江父和龙泉的所有员工集体匆匆赶到,有人将熟睡的梁梦从水泥管道里抱了出来。
但当场,梁父便当着乌泱泱几十个人的面,狠狠甩了六年级的梁醒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打掉了梁醒一颗牙!
血,混着血腥味,顺着她的嘴角丝丝流了出来。
梁醒本就受了“丢妹妹”的惊吓,又当众挨了一巴掌,回家立刻就发起高烧来。
也是在那次病愈之后,街坊邻居亲戚和龙泉集团员工的议论,让梁醒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养女身份”。
“这老梁真下得去手,把老大嘴角都打豁了!”
“这老梁真下得去手,把老大嘴角都打豁了!”
“你个娘们儿懂什么?丢孩子了,能不打嘛!”
“那也不能下手那么重啊,老大也还是孩子呢!要我说,这就因为不是亲生的!亲生的,哪能下得去这狠手!”
“你那个舌头就嚼不烂!这老梁家的事和你们这些娘们儿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就是看不下去么。当初,要不是这老大,那老梁俩口子能有孩子么……”
“你赶紧闭上你那个破棉裤嘴吧!”
在过去的龙泉,所有人都知道,梁父梁母为什么收养梁醒。
梁父梁母结婚五年,梁母的肚子一点隆起来的音信都没有。
做生意的,多少都有些迷信。
于是,梁母便去算命。
算命的说,梁父梁母的生意未来会越做越大,财运压住了子女运。
梁母急于求子,便给了算命的一大笔钱,问有没有办法改运。
没想到,这一改,就改变了龙泉和所有人的命运。
“你们俩口子,命中本来是没有子女缘的。”算命的说,“唯一的办法,你们去收养一个有姊妹缘的孩子。这样说不定可以给你们‘带’一个孩子来。但是此招特别凶险。你们有了子女运,财运就……”
算命的先生还在卦摊摇头啧嘴,梁母便已经匆匆在赶往福利院的路上了。
襁褓中被遗弃的梁醒,便是那个命中带“姊妹缘”的孩子。
“梁梦!梁梦!你在哪儿?梦!梦!”
梦中惊醒!
梁醒摸了摸额头上急出的汗!
梦中的情境,如同真实一般。
这个噩梦,她自从挨了梁母那一巴掌。一做,就是二十年。
对面的贵妃榻上。
对面的贵妃榻上。
江寒在黑暗的夜色中睡得深沉。
梁醒给自己倒了杯水,赤着脚,顺着夜色走了过去。
她默默坐在江寒的塌边,端着一杯温热的白水,沉静地望着他。
银白色的月光里,江寒白皙俊朗的侧颜,依然骨相分明。
三十八岁的他,睡着时,看起来一如年少。
只是蜷紧的身躯和微微蹙起抖动的眉头,让梁醒看出,他也在梦魇。
江寒的梦中。
二十八层的高楼,即将将封顶。
青白色的水泥墩筒,每一个都看起来比游乐场的新多了。
它们一排排地堆满了龙泉集团的整个工地。
江寒叼着细烟,吹着口哨,插着兜儿,钻进去溜达。
龙泉都知道,梁父信任江父,那江寒自然就成了“九千岁”的儿子,进出自如。
不过就算撇去这个原因,龙泉的工地目前已经没什么工人,安保也形同虚设。
他很顺利地顺着吊车梯,爬上了高楼。
躲在一根红砖柱子后面,江寒听见了梁父梁母最后的对话。
“老梁,停止吧!银行又打电话来追还款了!”梁母带着哭腔,“我们宣告破产,让其他人接盘,说不定以后还能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梁父的脸上写满了日暮沧桑,“怎么再来?银行的钱还不出,大不了坐牢。可是高利贷的钱,怎么办?现在外面的人,谁不盯着我们。”
“是哪个天杀的搞鬼!之前明明说好,这片地政府要开发做园博园,怎么突然去了西城?”
梁父叹息,仰头望着远处光秃秃的风景,不说话。
这一把,他赌输了。
讨薪电话、催债威胁,一个一个的电话,打到梁父的折叠手机上。
悄无声息地。
突然!
江寒看见梁父拉起梁母的手,俩人并排,向后倒去!
烂尾楼没什么安保措施。
梁父梁母就像两只轻飘飘的剪纸,从清蓝色的高空飘了出去,消失在江寒偷窥的视线里。
“梁伯伯!!!不要!!!”
江寒来不及喊出这句。
就听见“砰!!”地声音。
他顺着脚尖,从水泥板上往下望去。
两片剪纸下,是一滩红色的血海。
十八岁的江寒,呼吸都停止了。
半晌缓过神来的他,用力用拳头捶地!!
粗糙的水泥,将他的关节磨出点点血珠!
令他悔不当初。
这时,周杰伦《夜曲》的前奏响起,江寒用颤抖的手,接起自己的新款摩托罗拉手机。
“江寒哥,西城的十套房,首付我都交了!这才三天,价格就涨了几十万!你太厉害了。”
对面马仔的话,让此刻的江寒更加羞愧。
江家父子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江父虽然给梁父当司机,鞍前马后,卑躬屈膝。
但江父是个有脑子的精明人,他的偶像是李嘉诚的司机。
但江父是个有脑子的精明人,他的偶像是李嘉诚的司机。
据说,李嘉诚司机退休的时候,李嘉诚欲给 2000 万港币让他安享晚年。
这位司机很感动,却推辞说:"李总,能为您开车是我的荣幸。两千万我就不要了,五个亿的身价我还是有的"。
李嘉诚吓一跳,他说,"你每个月一两万港币给我开车拿死工资的,怎么会有几个亿的身价?"
这位司机说:"我给您开车 30 年,您说哪个股票涨,我也会买一些,您说哪个地段的房子好,有潜力,我也去会买一买。"
江父一直拿这个故事教育江寒圈子的重要性。
“正所谓跟着蜜蜂采花朵,跟着苍蝇找厕所,跟着千万变百万,跟着乞丐会要饭。”
但江寒还是青出于蓝了。
也许,他只听江父的话,当一个乖巧的马仔,梁父梁母就不会死。
“梁伯伯!!”
“梁伯伯!!”
梦中的江寒,无力地再一次伸出手。
这一次,他仿佛抓住了。
抓住了!
他抓住下坠时梁伯父身上的黑色西装了。
但当再次展开掌心,手心里却是飞走了一只黑色的燕尾蝶。
“砰!!”地一声!
江寒梦中惊醒!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直到对上梁醒的目光,才彻底清醒过来。
梁醒静静将杯中水递了过去。
江寒压了一口,放在一边。
梁醒隔着薄薄的睡裙,轻轻抱住江寒温热震颤的身体。
梁醒隔着薄薄的睡裙,轻轻抱住江寒温热震颤的身体。
婚后,他们俩,在这件屋子里,分床睡,却做着同样凶险的噩梦。
江寒愣了愣,慢慢伸出手臂,搂住冷汗凝结的梁醒,轻轻安慰地拍了拍。
“没事了。”
“做梦而已。”
他们互相安慰着。
窗外的月光冷冽,苍白得毫无温度。
就像江寒和梁醒,都永远不可能再拥有滚烫灿烂的人生。
第二天一早。
梁醒从自己的床上再次醒来。
江寒已经下楼了。
梁醒坐在梳妆台前,对着柔光镜,用力往两腮压着腮红。
潮红色的散粉,不仅提亮了梁醒的气色,更让她看起来了有了像是承欢后,该有的风情。
她旋了个身,穿着桑蚕丝睡袍,从容下楼。
楼梯口的反光镜,梁醒故意又将自己的领口,往下拉了拉,心满意足地走向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