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永恒的王朝,更没有永恒的美人。一代新人换旧人,她年轻时是名满天下的大美人,被称为大秦明珠,但如今,属于她的时代在渐渐褪色,更为年轻貌美的女人即将取代她,重新编写史书。她哪儿能甘心。除太后外,不管远在天边也好近在眼前也罢,不论是大秦人还是异族人,无数或好奇或嫉妒或艳羡或憧憬的目光,纷纷向祝思嘉投去。这种目光她比在场的人多经历了一辈子,若换作碧玉年华的少女,即使经历过再多大风大浪,此种盛景,心里多多少少都会发怵。
烈日当头,难挡马球场上热火朝天。
祝思嘉的座位在龙椅左侧,龙椅右边是张太后。
自她入场,太后的神情一直带着一丝微妙,直到她落座,太后的视线时不时会穿过晏修扫到她身上,仿佛晏修此人不存在一般。
洞察秋毫的大臣,将晏修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帝与太后不睦已不是秘密。
陛下大张旗鼓,带着拥有绝世容颜的宠妃亮相,画上和太后几乎一样的冶丽妆容,惊艳场上无数人的同时,也在公然刺激太后——
太后老了。
没有永恒的王朝,更没有永恒的美人。
一代新人换旧人,她年轻时是名满天下的大美人,被称为大秦明珠,但如今,属于她的时代在渐渐褪色,更为年轻貌美的女人即将取代她,重新编写史书。
她哪儿能甘心。
除太后外,不管远在天边也好近在眼前也罢,不论是大秦人还是异族人,无数或好奇或嫉妒或艳羡或憧憬的目光,纷纷向祝思嘉投去。
这种目光她比在场的人多经历了一辈子,若换作碧玉年华的少女,即使经历过再多大风大浪,此种盛景,心里多多少少都会发怵。
可她早就习以为常,自如应对。
晏修对她青眼相看。
原以为她会在这种大场合怯场。
没想到能从她身上窥见大秦的大国风范。
晏修心情大好,勾出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惹得无数贵女娇羞低头。
今日这场驯鹰会由晏行进行组织。
祝思嘉对驯鹰会其实并无多少兴趣,更不想看到晏行,索性直接将目光挪到燕王府所在区域。
妹妹和弟弟分席而坐,二人如今不敢将目光看向她这处,只能直勾勾盯着场上。
这些弱国使臣使劲浑身解数,妄图在大秦的盛会上出尽风头,给足大秦脸面的同时能助大秦宣扬国威。
更重要的是,他们心知肚明,只要讨好高位之上那个年轻俊美的帝王,他心情一好,随便一开口,就能签下对于弱国而言,利在千秋的各种协议和条约。
无数荣华富贵会从他的指缝漏出,纷纷涌入他们的国土,让他们有强盛之机。
于阗国使者在台下如同丑角一般卖力展示,明面上是展示他们十八勇士齐心协力抓来的猛鹰,实则是在向晏修卖力讨好,展示于阗的可用之处。
晏修对这种卖命讨好一直都来者不拒。
掌控他人甚至他国命运的感觉,实在让他如痴如醉,曾有不知死活的人问过他,是否会因为孤身一人、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孤寂痛苦。
痛苦?
若是这个位置的底色是痛苦,千百年来各大王朝早就停止了不断更迭的历程。
晏修看向台下的眼色染上愈加狂妄的迷醉。
雄鹰被放出牢笼,完全站立起来时竟比一人一马还高大。
晏行本是文人,他骑在马上,松开缰绳环视场内,他背对牢笼主持场内秩序,丝毫没有料到那只鹰忽然站立到他身后。
他身下的马受惊,发出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抬起,一不小心就将晏行摔到马下。
半夜下过一场小雨,脚下的泥土还稍显泥泞。
白衣胜雪的翩翩君子狼狈地砸到地面,沾了半身污泥,宛如萧瑟北风中折腰的白兰,好不可怜。
“保护王爷——”
“逸王爷!”
驯鹰还没开始,看台上的观客就吓得六神无主,纷纷尖叫。
带着特殊面具、身着海棠色飞鱼服的护龙卫,不知从何处突然钻出,一把将还未反应过来的晏行带离现场。
就在众人以为,这头凶鹰又会寻找下一个目标作祟之时,于阗使者用磕磕巴巴的大秦话,惭怍不安向晏修解释道:
“尊敬的大秦陛下,请原谅我们的无心之失,这只雄鹰被我们喂过药,方才只是舒展筋骨。在下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再发生任何意外!”
意外?
晏修倒觉得方才那个意外发生的妙,晏行摔在地上沾染尘埃的模样,愚蠢又滑稽得令他发笑。
他眉尾一抬,眼中是压不住的笑意:“无妨,继续。”
晏行被人搀扶到了看台上。
各类公主、亲王郡王和伯侯的座次,按等级设置在龙椅左边。
所以紧挨着祝思嘉的是几位早早出嫁的公主,在她们身旁的位置便属于湘王和逸王。
晏行坐在离她不到一丈远的地方。
他身上的气息和一举一动她太过熟悉,哪怕沾上这么多湿泥,她闭上眼,依旧能辨别晏行的方位。
祝思嘉坐正身子,将脑袋偏朝晏修那边一些——虽然这样一来会让她正面对上太后时不时打量的目光,但总比去看晏行的好。
晏为本在别的地方观斗兽,见几个兄弟姐妹都满心关怀地围上晏行,心里怪不是滋味,只能恋恋不舍地跑回自己的位置上:
“六哥,你没事吧?我看你方才摔得不清。”
“要不要传御医?”
他展开手中折扇,带着雪竹提神醒脑的清香,好心给晏行扇风。
晏行现在头痛欲裂,连答话的力气都没有。
奇怪,他方才明明没有摔到脑袋,他的肩伤得相对最厉害。
可他现在浑身上下最疼的便是脑袋。
他清清楚楚记得,事发突然,他眼中的景象顿时间天旋地转。
他看到高台之上,帝王身侧那个一袭红衣华服的女人,她原本一直盯着远处,可他摔下来那一刻,他竟看到那个女人垂眸看向他,眼中全是厌恶的神色。
随即,她和晏修同步,轻轻勾起嘴角,然后又迅速放下,恢复正常的表情,没再关注他。
好像刚才那短短一瞬皆是他的错觉。
是错觉吗?晏行自己都分不清。
毕竟,他和这个曾经的未婚妻不甚熟悉,他对她的所有了解全tຊ来自于她嫡姐口中。
倘若她真要厌恶他,又会是何种理由呢?
晏行不自觉地将眼角余光扫向龙椅方向。
他瞥见的是她火红裙尾的一角,裙摆处绣着大朵盛开的牡丹。
“王爷,实不相瞒,臣女在婚前……在婚前已失贞。为避免玷污您的清誉,还请您赠臣女休书一封。”
“王爷,求求您……我真的很疼……”
脑海中,忽然浮现这些离奇又陌生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