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如涵出了月子,就称病送到庄子上去养!”所有人都愣住了,尬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刑夫人蹙眉劝说:“乾州,怎么说她也刚为你生了个儿子。”刑乾州深深看了她一眼:“母亲,孩子以后便由您教养,国公府有后,往后就不要再插手我与云姝的事情。”刑夫人不满:“你还惦记着那个下不了蛋的母……”“母亲。”刑乾州脸色沉下打断,又一字一句告诫:“莫要再挑战我的底线。”接着,刑乾州匆匆往云姝所在的院落走去。可院子里安安静静,哪里还有半分云姝的影子。
刑乾州唯一的子嗣出生,整个国公府吵吵嚷嚷,混乱不已。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云姝将刀剜入心口,忍着割心的疼,取出体内蛊虫!
更没有人注意她的离开。
又或者根本无人在意……
雪地里,云姝的脚印一步一染血。
惨烈如同当年,刑乾州上太清宫求娶她。
两相对应,一来一回。
终究是真真切切做到了,两不相欠。
尘世间的因果已了。
云姝掐诀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浑浑噩噩往前走,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回家。
即便是死,她也要死在太清宫。
待走到山脚下,还未踏上台阶,她力气终于耗尽,重重跌落。
激起一地纷乱的雪花。
云姝蜷缩在雪地中,像一只濒死的小兽。
终究还是……到不了家吗?
唯一遗憾,便是至死都没能再见师父一面。
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师父,我一定不再任性,别不要我。
她胸口鲜血氤氲出一朵血红的花,艳得好似黄泉之畔盛放的曼殊沙华。
云姝眼角,一滴清泪滑落而下。
漫天大雪中,有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撑着伞缓缓走来,停在近前。
那油纸扇往上一抬,露出一张清雅似谪仙的脸。
如画一般,万物黯然失色。
他抬手抚上云姝脸颊。
云姝只觉鼻尖似有清冷梅香传来。
她竭力睁开眼眸,已经有些涣散的瞳孔骤然扩大。
来人一头白发,容颜却年轻至极,一双眼眸带着看透万物沧桑的悲悯。
她挣扎着开口:“师……父。”
……
国公府。
产房门打开,稳婆抱着个孩子兴高采烈出来:“恭喜将军,恭喜老夫人,是个小公子!”9
刑夫人“哎哟”一声,忙疾步上前将孩子抱住亲了又亲。
刑乾州冷峻脸上染上浅淡笑意,心口却莫名一疼。
他脑子里闪过云姝凉薄淡漠的眼:“孩子生下来,我们两清。”
房内血腥味浓重,刑乾州看了一眼,笑容淡去。
有人讨好道:“将军要进去看看夫人吗?”
“什么夫人?”刑乾州容色冷淡,“这将军府只有一个夫人,便是云姝。”
“待柳如涵出了月子,就称病送到庄子上去养!”
所有人都愣住了,尬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刑夫人蹙眉劝说:“乾州,怎么说她也刚为你生了个儿子。”
刑乾州深深看了她一眼:“母亲,孩子以后便由您教养,国公府有后,往后就不要再插手我与云姝的事情。”
刑夫人不满:“你还惦记着那个下不了蛋的母……”
“母亲。”
刑乾州脸色沉下打断,又一字一句告诫:“莫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接着,刑乾州匆匆往云姝所在的院落走去。
可院子里安安静静,哪里还有半分云姝的影子。
大雪早已掩埋所有痕迹,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他眉头紧蹙,云姝受了伤,身体又虚弱,还能去哪儿?
目光转向城外,他眼眸凝住——太清宫!
刚欲往外走,宫内来人传旨。
“刑将军,陛下宣您入宫。”
刑乾州只得强逼着自己调转脚步,匆匆入宫。
紫宸殿内。
刑乾州跪在地上。
隔着屏风,一道浑厚带着帝王威严的声音传来。
“清尘真人近年来闭关,不再过问世事,已向朕主动提出退让国师之位。”
“根据真人夜观天象指示,新任国师已出现,七日后,朕将前去太清宫观礼新国师继任,护卫方面便交给刑卿。”
刑乾州心念一动,恭敬行礼:“臣领旨。”
刚要退下,又听皇帝意味不明道:“听闻爱卿麟儿诞下,恭喜,赐玉如意一对。”
刑乾州一愣,垂眸谢恩:“臣谢陛下!”
走出紫宸殿,雪已停下。
寒风袭来,刑乾州忽然有些不安。
但转念,那抹不安又被按了下去。
他与柳如涵没有任何感情,会有孩子,也是因为边疆大捷的庆功宴上喝多了酒误事。
虽阴差阳错,但传宗接代的任务也算完成。
以后母亲不会再逼迫于云姝,京中众人也不会再对着云姝指指点点。
待他参加完国师继任大典,再向云姝解释清楚一切,她一定会原谅的。
毕竟他们有那么多的美好回忆。
刑乾州看向太清宫方向,低声呢喃:“云姝,等我来接你。”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日天刚泛白便万丈红霞,迎来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辰时三刻,天子出行,百姓避让。
到达千秋山时,太阳已高悬,照得人暖融融的。
山下早已围满了前来观礼的百姓,太清宫此刻已被羽林卫围得严严实实,只有达官贵人可进。
刑乾州巡视完,确保再无疏漏,往回走时便听见百姓纷纷感慨。
“你们说新国师到底是什么身份?竟让陛下亲自去观礼。”
“不知道,只听闻很年轻,如此年轻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是令人羡慕。”
又有人叹道:“有何好羡慕的,当国师须得断绝自己的七情六欲,不能娶妻生子,终其一生,只能为百姓万民而活。”
刑乾州莫名烦躁。
若不是这新国师,他早已将云姝接回府中。
何至于整整七日都走不开,只能写信。
只是七日过去,他却从未得到回信。
这是云姝第一次如此无视他。
刑乾州紧张中又有一丝隐隐不忿,他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他们两个的未来吗?
就连云姝在国公府行巫蛊之术此般大罪他都替她瞒了下来。
他们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一道沉闷庄严的撞钟声骤然响起,引得人心潮都浮动起来。
紧随而来的,是礼官高昂悠长声音。
“吉时已到,请新国师登上祈星台,接陛下赐福!”
一道身影缓缓走出大殿,拾级而上,身披一袭华贵无匹的白色道袍。
刑乾州下意识抬眸望去,待看清高台上那张脸。
他身躯狠狠一晃,就见云姝站在祈星台。
对天下百姓朗声许诺。
“日月山川为证,我云姝立誓,将秉承天道接任国师之位,斩七情六欲,护大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