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徐府来人接她,老夫人没多说一句,她很顺利上了马车。前世嫁到燕府两年,除了长辈寿辰、年节这些特殊的日子之外,她根本不可能回徐府,更不可能出门。这次也是因为徐晚玉,老夫人才会这般痛快。回到徐府,她首先是给老太太请安。她过去的时候,继母和徐晚玉正好也在。徐晚玉坐在老夫人身旁,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其乐融融。一旁的徐夫人,她的继母看向徐晚玉,脸上也满是温柔的笑意。屋内的场景,任何人看了都只会觉得温馨。
燕府的祠堂一踏入进来,徐晚凝就觉得有些阴冷。
她看着眼前这一块块牌位,知道这其中大多数人,都死在战场上,也包括了燕远征的父母。
燕家如今就只剩下燕远征这一根独苗,战场刀剑无眼,谁都不能保证能活着回来。
所以老夫人才会这么着急。
于大祁朝来说,燕家确实满门忠烈,这也是为何燕远征得天子信重的原因之一。
“嬷嬷您回去吧,您本来身体就不好,再跟着我受苦,我心中难安。”
“这怎么可以,您还在这里,老奴又如何能走?”
徐晚凝再次劝了劝,李嬷嬷嘴上说着不离开,可只是劝了两次,她便回去了。
“嬷嬷走的也太快了。”
之夏心中有些不满。
徐晚凝笑了笑没说话,“只有我们主仆二人反而更好,她若是在,那我便不得不跪了,如今还可以坐着。”
徐晚凝坐在蒲团上。
“夫人,嬷嬷是什么时候投靠老夫人的?奴婢之前竟然没看出来?”
徐晚凝牵过她的手:“或许我刚嫁过来,她便投靠了吧。”
“夫人不难受吗?”
之夏小心翼翼询问:“奴婢知道您是把嬷嬷当成亲人看待的,您若是伤心,奴婢……”
徐晚凝摇头,柔声开口:“之夏,你放心,我没事。”
她的眼泪早在前世就已经流干了。
“可奴婢总觉得,夫人并非全然不在乎。”
夫人就算表面上在笑,好似云淡风轻,可之夏却觉得夫人心里很苦。
“那夫人可是因为今日之事才不开心?其实就连奴婢都知道,是将军的问题,是他不愿意同夫人圆房,如何能怪到夫人头上,老夫人不讲理,夫人您别放在心上。”
徐晚凝摇头,“之夏我真的不生气。”
前世吃的苦太多了,就算今日老夫人折辱她,她好似心中也没什么波动。
因为比起从前经历过的,老夫人的手段还不值一提。
“我知道不是我的错。”
“老夫人不舍得怪自己唯一的孙子,也不敢怪徐晚玉,便只能怪我,因为我背后无人撑腰。”
“所以与其浪费时间生气,不如想办法改变局面。”
之夏点头,十分赞同:
“若是将军能向着夫人就好了,那日后夫人就有了依靠,日子也会好过很多,至少不会再像今日这般受气。”
徐晚凝沉默不言,只出神盯着上方的牌位,目光明明灭灭。
连之夏也下意识觉得,她如今唯一能依仗的只有燕远征,她只能去获得燕远征的欢心。
因为燕远征是她的丈夫。
仔细想想,好似女子的这一生,都只能困在内宅之中。
前半生靠的是父族,后半生只能依靠丈夫。
“之夏,他喜欢的是徐晚玉,我也不愿再在他身上白费功夫,况且我知道,就算他真喜欢上我,也护不住我。”
前世她早已试过了,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她的敌人是徐晚玉,是日后的徐婕妤,天子唯一的宫妃,同时也还有继母易安郡主。
所以若她真想改变这一世的结局,那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她,便是天子。
之夏有些不解:“除了将军,还有谁能照拂夫人?”
之夏跟着徐晚凝从侯府中出来,自然知道侯爷对夫人的态度。
“我如今也没有把握,但有些事总得去试试。”
徐晚凝声音很轻。
“之夏,若我是男子该有多好。”
徐晚凝幼时无数次想过,为何她不是男子。
若她是男子,母亲就不会死。
她也可以去读书科举,去建功立业。
天地广阔,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去争取。
她也会努力成为两个姐姐的依靠。
可惜她只是女子。
身为女子,她连自己都护不好,更护不住亲人。
之夏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她看出了徐晚凝的难过,连忙安慰她:
“夫人,我娘曾经说过,老天爷安排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奴婢也这样觉得。”
徐晚凝垂眸沉思。
半晌过后,她才开口:“之夏你娘或许说的对。”
上天叫她做一个女子,她便应当利用自己的优势。
以往那些三从四德,那些规训,她该抛弃的更加彻底些,不该再被影响,更不用为日后要做的事情,有什么负担。
因为她没有后路,更没有选择。
“夫人想清楚便好,奴婢只盼着夫人能开心些。”
徐晚凝浅浅一笑并未说话。
只有徐晚玉她们都死了,她或许才会真的感到高兴吧。
她们还活一天,就算再喜悦,只怕都会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夫人,这祠堂里可真冷啊,幸好明日可以回侯府,也就只需要在这里熬上一夜了。”
徐晚凝没说话,她宁愿在这里跪着,都不愿再回去侯府。
可长姐她们明日都会过去。
她也想见见她们,上次见面,还是前世。
“从前侯爷都不愿您回去,这次或许是四小姐说了什么。”
徐晚凝点头,她明白为什么徐晚玉喊她回去。
她们以为自己喝下了那碗毒药,想叫她看清楚自己两个姐姐的处境,叫她心中更加急切。
第二日,徐府来人接她,老夫人没多说一句,她很顺利上了马车。
前世嫁到燕府两年,除了长辈寿辰、年节这些特殊的日子之外,她根本不可能回徐府,更不可能出门。
这次也是因为徐晚玉,老夫人才会这般痛快。
回到徐府,她首先是给老太太请安。
她过去的时候,继母和徐晚玉正好也在。
徐晚玉坐在老夫人身旁,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其乐融融。
一旁的徐夫人,她的继母看向徐晚玉,脸上也满是温柔的笑意。
屋内的场景,任何人看了都只会觉得温馨。
可这样好的气氛,随着她的到来,瞬间消失。
“给祖母,母亲请安。”
屋内安静了几秒,好似所有人的笑意也逐渐淡去。
从前在徐家的那些年,她遭受的都是这种待遇。
徐晚凝也格外清楚,在徐家她永远是个外人,是多余的人。
只有继母父亲徐晚玉兄妹,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老夫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嗯,坐下吧,你难得回来一趟。”
老夫人语气冷淡,好似在跟一个不喜欢的远房亲戚说话。
“你长姐她们也该到了,今日你们姐妹便在家中用过饭再走。”
“谢祖母。”
徐晚凝坐在下首。
祖母祖父不喜她的母亲,自然也不喜欢她。
继母身份高贵,又为徐家生了一对龙凤胎。
他们心中真正的儿媳,只有继母。
徐晚凝从小到大,祖父祖母从未给过她任何好脸色。
但在前世,她缠绵病榻命不久矣时,祖母却突然前来探望她。
祖母双眸发红,态度比起从前,不知要好上太多,言语中也多有关怀。
过几日后,徐晚凝便听说祖母疯了。
再过了几日,祖父骤然离世的消息,也传到了她这里。
短短几日,身体强健的祖父祖母便都相继离世。
那时徐晚凝心中没有任何伤感,只有快意。
她知道他们死的蹊跷,却并不知其中具体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