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院子处处精细,造价可不低啊……”施工队长跟陈今弛确定每一块功能区的用料后,报出了三千六这个数。陈今弛抬手就要抽回图纸,施工队长护着图纸不给:“这不是报价嘛,你可以还价的。”“两千。”“这也太低了。你要求交房交得急,砖瓦青石板我们都得求人先挪给我们,两千做不来的,至少三千。”陈今弛又要抢图纸。施工队队长道:“两千也成,除非你给我介绍这个画图纸的。”陈今弛也懒得废话,“三千。但是你们施工队不许给人建我家这样的房子。”
余哲挑水回来的路上遇上了章文耀夫妻俩。
“阿弛,你舅舅舅妈来看你了——”
章文耀拎着东西一进门,就看到了陈今弛大喇喇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手里还抱着一个热水袋。
章文耀的左脚差点儿被右脚绊倒。
他们章家怎么就出了个傻子哟!好不容易名正言顺地住到了余家,竟然不知道表现,躺得跟隔壁退休的王大爷一样,就差手里弄两个核桃盘一盘了。
“舅舅舅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陈今弛起身,接过舅妈宋雁芙的手里的东西,将人领着往堂屋去。
宋雁芙:“上门拜访重要的人自然得早点来。”
陈今弛没说,他们要是来得再早个十分钟八分钟,余妙音还在床上。
余妙音正在厨房里喝小米粥,就着腌萝卜。
听到院子里的声儿,捧着碗就出来招呼人。
“章舅舅章舅妈,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赶着早来,还没吃呢。”宋雁芙也不客气,她深以为没有什么比得上一顿饭能拉近人与人的距离的。
余妙音只是随口那么一招呼,没想到宋雁芙竟然也不客气。
“那正好,锅里还有小米粥和大馒头。”
余妙音要将馒头端出来被宋雁芙拦了,“就在厨房里吃挺好的,又暖和又不用打扫。”
余妙音没想到宋雁芙也是个随意的,两人就在厨房里站着吃着酸萝卜,一口小米粥,一口大馒头,吃得津津有味。
还能抽空说上几句话。
“我们阿弛被分家出来,还得多谢你们家收留。”
余妙音打着哈哈:“我哥跟陈二哥是好兄弟,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她可没好意思说是她哄着陈今弛分家的。
依着这年代的人的想法,陈今弛一个人就该依傍着大家族,才能免于被人欺负。
“阿弛这人又挑剔又敏感,要不是你们家人对他好,他也不能就独独在你们家住这么些天。”
自家孩子的性子,自家人知道。
陈今弛就算是在舅家姨家也住不了几天,却在余家住了这么多天,还跟个大爷一样。
这说明,他将余家当成了自家一样。
这大概是因为余妙音吧?
宋雁芙收回打量的视线,“我们这一趟回来,除了复诊,还想着帮阿弛挑一块宅基地。音音你对村里熟,你觉得哪块地好?”
余妙音想了想,“陈二哥性子直,村里头人多口角也多。要是陈二哥不嫌弃的话,可以建我家旁边那一块空地上。前头院子后头菜园都足够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与你们家挨着以后可以互相招呼。”宋雁芙吃下最后一口馒头,“那我一会儿就找村领导丈量一下。”
“现在书记是我梁叔,一会儿让我哥带你去吧。”
宋雁芙点头,手脚麻利地撸起袖子收拾碗筷,还不让余妙音插手。
“你唤我一声章舅妈,我就是你长辈。有大人在,哪用得着你一个小姑娘干活。”
余妙音插不上手,就陪着宋雁芙说话,时不时地帮忙添一瓢热水,免得宋雁芙冻着。
宋雁芙笑得眼都眯了起来。
余妙音这孩子她是越看越喜欢,进退有度,行事又有章法。关键是长得还好看,是她喜欢的小圆脸,一看就有福气。
如宋雁芙所料,一顿饭的功夫,果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两人就跟母女一样,有说有笑地出了厨房。
宋雁芙还能给余妙音派活:“音音啊,给你舅舅把把脉,他天不亮就醒了,怕是担心地不得了。”
陈今弛闻言,看了过来。
余妙音俏脸通红,她真的没有要跟陈今弛共用一个舅舅舅妈的意思。
“咳,章舅舅,你来药房,我给你把把脉。”
章文耀应了,陈今弛也晃晃悠悠地跟上来,手里还拿着热水袋。
待得章文耀落座后,余妙音伸出手给他细细把脉,“章舅舅很听话,有好好地吃药。再吃两个疗程,就该跟寻常人无异了。”
宋雁芙松了一口气,笑着将那日回县城时闹出的乌龙事给说了。
章舅舅捂着脸:“你可别提了,后来我每次吃药都要在厕所旁,生怕自己跑不及。”
宋雁芙笑着揭短:“何止,还每次上班去也要多备上两条裤子。”
余妙音:“是我光顾着臭美新得到的衣服,忘了说这药挺灵。不过第二疗程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裤子带一条就足够了。”
余妙音将药材减减加加,配了第二疗程的药。
这一次,她没有研磨成粉。
因为实在是太费驴了。
宋雁芙将药材放好后,就让陈今弛陪她去村办,余哲也跟着去了。
章文耀就在余妙音说的旁边的荒地上,大致地用脚丈tຊ量尺寸。
新的村领导班子都是梁叔选的,年轻又有干劲,没有那么多的人情世故。
就拿陈今弛去批地,想要得到一块好一点的荒地,想要面积大一点都得提前意思一下。
自打新领导班子上台后,全部按照规矩办,规矩之外也适当地讲人情。办事效率大大地提高了。
除了陈德胜这个老书记时不时地惦记着要夺位,其他被撤的村领导都没什么大想法。
拿范大队长来说,他被镇领导撤职,他也知道复职无望。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梁书记竟然会选了他儿子范进作为会计。
就这般,梁书记的位置稳稳的。
陈家已经分家,陈今弛按理说确实能分一块地,因为他挑中的荒地太偏了一些,梁书记就没在面积上卡得太死。
村领导们帮忙丈量了荒地后,当天下午,施工队进场了。
施工队队长与陈今弛商议想要造什么样的屋子,陈今弛就寻上了余妙音。
前世,余妙音受邀去病人的家中做客,那户人家住在城郊买了一块地建了一个二进的苏式四合院。
当时,余妙音就想,等她退休后也回乡建一个,种种菜养养花,再养几个大白鹅护家。
“你真让我帮你设计?”
陈今弛点头,“这么快就有想法了?”
“这可是我的梦中情房呢!”余妙音一边画,一边解说。
陈今弛挑眉,梦中情房里住着梦中情人。
嗯,挺配。
陈今弛听着余妙音声音里充满了向往,看来小姑娘是真心喜欢这个房子。
画完草图,余妙音突然想到要建这个房子造价得不少。
而且陈今弛一个人也不必住那么大的房子。
“那个什么,我就随便画画,你还是跟施工队队长商量吧。”
余妙音将图纸卷好,就被陈今弛抽走了。“我会跟施工队商量的,顺便参考参考你的梦中情房。”
到时候,再给她一个惊喜。
陈今弛回到房间后,拿出了他早封存很久的纸笔,没找到尺子就从余哲的书里随便挑了本。
他将余妙音画的草图,又重新临摹了一张。
然后将余妙音画的给压在了箱底。
施工队长看到陈今弛的草图,眼睛一亮。“这图纸设计得精妙啊!是请了建筑系的教授画的吗?”
陈今弛当做没听懂施工队长的套话,“你给我报个价。合适的话就趁早开工。”
“你这个院子处处精细,造价可不低啊……”施工队长跟陈今弛确定每一块功能区的用料后,报出了三千六这个数。
陈今弛抬手就要抽回图纸,施工队长护着图纸不给:“这不是报价嘛,你可以还价的。”
“两千。”
“这也太低了。你要求交房交得急,砖瓦青石板我们都得求人先挪给我们,两千做不来的,至少三千。”
陈今弛又要抢图纸。
施工队队长道:“两千也成,除非你给我介绍这个画图纸的。”
陈今弛也懒得废话,“三千。但是你们施工队不许给人建我家这样的房子。”
施工队队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原本还想将这个房子当成样板房来建的。建成之后,作为广告招揽客户。
“真的不考虑介绍画图纸的给我吗?我可以给钱的。”
见陈今弛没动心,施工队队长只能叹气。
“唉,知道了,明天就开工。”
“请务必要百分百还原图纸。”
“嘿,你这可是在怀疑我们的专业!我们可是全市最大的施工队,你上哪儿找比我们更专业的。不是我自夸,你这个图纸,就只有我们施工队敢做。”
转日,施工队就开始打开挖,打地基。
陈家村的人造房子都是请村里人帮忙,还从未见过专业的施工队。村民们好奇地紧,天天就围着荒地看施工。
梁叔空闲之余也没少往荒地跑(偷师),有此口渴就来余家讨碗水喝。
然后就让他听到了那个院子造价要三千!!!
他好半晌嘴都合不拢,“造房子可真是赚钱的活啊!”
余妙音就给梁叔出主意,“咱们村的就有不少人会砌砖,又有木匠,再请两个老师傅,也能拉个施工队。”
梁叔心痒痒,与余妙音聊了许多。
“我回去合计合计。”
八十年代后,华国的建筑业蓬勃发展,他们陈家村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极可能成为远近闻名的富豪村。
当天晚上,村里大喇叭就响了:“社员们请注意,听到广播后速到村办前面的空地上集合。以家庭为单位,全员参加。”
村办赤光灯亮了好几盏,愣是将晚上给轰照成白夜。
老书记陈德胜提意见:“小梁啊,有什么事情白天的时候不能说吗?非得大晚上开会,又冷又费电。这赤光灯瓦数大,得费不少电费咯。公家的东西也要心疼啊!”
梁书记笑呵呵地道:“这事,白天没办法说。”
“神神叨叨,还有什么东西白天不能说,非得晚上说。”陈德胜拄着拐杖在位置上落座,“我倒想听听你能憋出什么花来。要不是正事,我非得抗议不成。”
晚上村民们没活动,对于开会那是相当地积极。
从播报广播到全部到齐,只用了半个小时。
梁叔坐在临时搭起来的台上,新任的领导班子全部到齐。
“喂喂喂,大家都听到了吗?”
台下齐齐回应,“听到了——”
“既然大家听到了,那我就开始讲正事了。我们全体村领导在商议后,决定在咱们村成立一个施工队!
这几天,给陈今弛建房的施工队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吗?我打听过了,三开间的小合院造价要三千,还不包括里面的家具地砖!”
村民们哗然,纷纷寻找陈今弛,想要听他亲口说。
陈今弛被吵得心烦,干脆站了起来:“梁书记说得没错,造价三千。”
全场“哇”地一声闹开了。
“陈良宵卖根才赔了三千,陈今弛随便批个地造个房子就花三千!人比人,气死人呐!”
陈父和陈良宵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假的吧?谁会那么傻花三千块钱造房子?”
陈今弛凉凉地回道:“我啊,人傻钱多呗。”
“安静!大家安静!”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施工队的事情。考虑到每家每户不一定有适龄的中青年加入施工队,所以我决定成立建筑合作社!每户都能买股,年底分红,外出施工的青壮年单独占一份工资……”
梁书记又将如何买股,如何年底分红给说了一遍。
“趁着陈今弛请的施工队在,我们可以出劳力跟他们学习。要是他们不肯,我们可以管饭管住的,总之务必拿下他们。”
“好了,各家商议一下到底要不要这个建筑合作社。不加入的家庭可想好了,年底其他人家分钱的时候就不能眼红啊。
也不能今年不加入,观望一年再加入,这对踊跃支持我们建筑合作社的社员们太不公平了。”
“另外,因为这个建筑合作社是由余妙音提出的,所以村办正式任命余妙音为合作社社长。”
余妙音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
梁书记点头,“让我们欢迎余社长讲几句。”
掌声稀稀拉拉。
台上的村领导们鼓得最热烈,下面的村民们就只有余家人和陈今弛,还有余哲的几个兄弟家。
陈二虎吆喝着使劲鼓掌,但是被他老婆赵翠翠一巴掌给拍了:“鼓什么鼓,不准鼓!一群老爷们让一个女人领导,像什么样子!幸亏陈良宵跟她离婚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带多少顶绿帽子呢。”
那日赵翠翠从余家吃饭回来,整整拉了三天,赵翠翠喊着余家人给她下毒,陈二虎自然不信,带着人去了医院检查。
结果是贪吃吃太多的辣椒了。
从医院配了药回来后,陈二虎好些天没搭理她。
陈二虎被赵翠翠一巴掌给拍迷糊了,刚想骂过去,赵翠翠就威胁道:“陈二虎,你要是为了别的女人凶我,我就跟你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