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知鹤笑笑,将水杯放回洗碗机,“七点半收拾好,先来餐厅吃早餐。”江星乖乖点头,想起了那个写着LOVE的爱心煎蛋,又有些心虚。对方没有跟她主动提起这件事,应该八成就是,已经忘了吧……雷知鹤今天没戴眼镜,浸湿的碎发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垂在额前,发梢滴下水珠,划过下颌线,顺着冷白修长的脖颈滑入衣领内。江星情不自禁想起一分钟前惊鸿一瞥的紧实腹肌,视线变得飘忽不定。他起身,重新看向她,“刚刚你来厨房,是准备喝点什么?”
泰山难改,本性难移。
她能为了瞒过外婆把未婚夫换人,就能为了让学妹信她一句话,公然叫雷知鹤妈。
江星的筷子尖猛地滑了一下,给原本圆润的小心心戳出一只犄角。
虞可岚还坐在对面嗦粉,她人设不能崩,只好捧着手机硬扯:【一个梗,网络用语那种。】
雷先生:【哦?】
江星抿抿唇,稳住表情管理:【赞美的意思,说你像妈妈一样温暖温柔有耐心,我就像一个幸福的儿童,沐浴在你的圣光之下。】
男妈妈的解释她没百度过,不过想必也大差不差吧……
江星夹住一块厚蛋烧,小口咀嚼。
准备看看对方回什么,再顺水推舟,把话题给圆上。
可雷知鹤依然是雷知鹤。
效率派的高智商精英,永远能在她花里胡哨的混乱上下文里一眼圈出关键信息,穿越重重烟雾弹,稳准狠地拎起她的脖子:
【明白了,你好爱我。】
江星倏地被鸡蛋呛到,咳得满脸通红。
对面的虞可岚赶紧给她倒水,越过桌子拍她后背,“阿姨回什么了,这么激动。”
江星喝了一大口水,喉咙里的不适还没下去,她扯出一个甜笑,“我妈就是,一直都比较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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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难赚,那啥难吃。
凌晨三点钟,江星好不容易打到车,回到她还没太熟悉的新家,在门口换鞋时默默感慨。
按时上完今天的课,登记课时费时她还在小小窃喜,然后就被通知了噩耗——之前拜托她代班的那位老师高烧不退,查出肺炎住院了,后面几天全天的课要交给她来负责。
材料和课件通通没有,为了顺利赚到明天上午的钱,她只好加班苦战。
下楼时,她习惯性地和值夜班的保安打招呼,大爷从瞌睡里惊醒,连叹小姑娘讨生活不容易。
客厅的落地窗没拉窗帘,天色是如雾霭一般的灰蓝色,边缘隐隐透出一点白。日出前最后的两小时夜色,凉而湿润。
这个点街上车不多,零星几辆拖着尾灯划过,橙红的光点一闪一闪,像是在发出终于能回家的欢呼。
江星看得有些失神。
回家这个说法,对她来说还没什么实感,好像一直都只是个能睡觉的地方。
之前只有宿舍时就睡宿舍,现在有了第二个选择,过了宿舍门禁的时间,就下意识地来到这里。
说到底,都只是能暂时落脚的庇护所而已,那种所谓的归属感,距离她似乎还很遥远。
房子里没开灯,蓝色的空气助长了她疲惫的心情。
江星越想越孤单,想着雷知鹤再晚下班应该也已经睡了,稍微壮起了胆子,准备去冰箱里看看有没有稍微带点酒精的东西,偷偷喝一点好快点睡觉。
走到厨房,在中岛台后的橱柜里挑了一只杯子,江星轻手轻脚地打开冰箱门。
“啪嗒——“
大概是家里太过于安静,平时从未注意过的细小声响都变得很明显。
紧接着,就是主卧的房门被打开。
江星看见男人的身影从卧室内走出来,刚洗完澡的样子,他只穿了件宽松的灰色居家裤,上身还沾着水珠。走过来时,一手放松垂下,另一只手拿着一条浴巾擦头发。
她一直都没开灯,日出前的天光昏暗,窗外是一片静谧的雾蓝。
雷知鹤站在中岛台前,被身后主卧的灯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光。浴巾是灰色的,衬得他的手格外白皙,劲窄的腰腹在他晃动的步伐里时隐时现,甚至连两条人鱼线都清晰可见。
江星完全愣住,目光却怎么也无法移走。
她知道雷知鹤身材好,早在前男友生日宴那晚重逢时,她就为对方一身黑西装的背影失过神。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脱掉那层疏离得体的白大褂和衬衣,雷知鹤的肌肉并不像他的外表那般温柔。
他干净温文,身材却极具攻击力,整个人透出一股矛盾的欲感,像是平静海面下的潮涌。
江星没敢开口,但雷知鹤先看到了在冰箱前站着的她,略微有些诧异。
他看了一眼电子挂钟上的时间,还有江星身上没来记得换的外衣,“回来这么晚?”
江星慌慌忙忙地垂下眼,“加班赶材料,宿舍进不去了。”
雷知鹤点点头,很自然地回到房间里,套上白T恤。
穿好上衣后,雷知鹤重新回到厨房,站在她身边倒水,“明天还要不要去公司?”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近,可江星还是触碰到了对方身上蒸过来的水汽。
很香,温热潮湿的沐浴露味。
带点柑橘调的雪松香,某大牌的家居线产品,主打全家共享的理念,调香没什么刻意的性别倾向。
最重要的是,她昨天睡前刚用过同款。
江星努力稳住面上的平静,“要去的,估计假期剩下几天,都得去上班。”
雷知鹤喝一口水,靠在中岛台看向她,“嗯,正好我这几天有早班,可以送你。”
她讶然抬眸,怎么都无法相信……是医院的工作强度本就如此,还是对方精力超出常人,连台手术做到三点钟回家,休息几个小时,又要回去值班了?
“之前听你说过,实习公司在东城商圈,跟医院正好顺路。”雷知鹤把水杯放下。
“哦……”江星不自在摸了下额角,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并没再推诿,“我只要在十点前到都行的,出发时间看您……你,我都可以。”
雷知鹤笑笑,将水杯放回洗碗机,“七点半收拾好,先来餐厅吃早餐。”
江星乖乖点头,想起了那个写着LOVE的爱心煎蛋,又有些心虚。
对方没有跟她主动提起这件事,应该八成就是,已经忘了吧……
雷知鹤今天没戴眼镜,浸湿的碎发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垂在额前,发梢滴下水珠,划过下颌线,顺着冷白修长的脖颈滑入衣领内。
江星情不自禁想起一分钟前惊鸿一瞥的紧实腹肌,视线变得飘忽不定。
他起身,重新看向她,“刚刚你来厨房,是准备喝点什么?”
她准备喝点酒。
虽然已经是成年人,碰点酒精饮料天经地义,无可指摘。
但莫名地,她就是在雷知鹤面前无法坦诚。像是偷偷逃课去网吧的叛逆少女,翻过学校围墙,却看见自己那个严肃正经的叔叔靠在墙边,只能找借口说是在锻炼身体。
江星下意识地侧过脸,目光扫过放在高处橱柜里的蜂蜜罐,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我……我本来想喝点蜂蜜,甜甜的,正好助眠。”
雷知鹤“哦”一声转身,单手扬高,随手帮她拿下了那瓶橱柜最顶端的蜂蜜,放在她手边的桌台上。
湿发有些挡眼,雷知鹤用手随便一捋,精致立体的眉眼清晰地露出来,在凌晨的暗光里愈发显得昳丽逼人。
好不公平,江星在心里暗道。
雷知鹤的三十岁,只是从清大校草到京附医门面的升级版,胶原蛋白流失一点点,反而比初见他时多了一道亚洲人很少见的浅浅眼窝。
让她想起看了无数遍的某部电视剧里的英俊男二号,唇红齿白,清冷如月的阴间使者。
明明厨房里很暗,但江星还是像被强光晃到一样偏开眼睛。
她抱住那罐蜂蜜,苦思要如何礼貌地和他道晚安,然后迅速退场。
但他先开口了。
“牛奶要不要?”雷知鹤打开江星身前的冰箱门,修长的手臂抬起,晃一晃高处那个蓝白相间的牛奶盒。
“啊……好。”江星反应过来,像小螃蟹一样横着挪动两步,让开位置。
人的大脑有时候真的很烦,单词看过一百遍照样忘,但有的东西只需要看一眼,印象就能深刻到像是刻进基因。
冰箱里灯光白亮,雷知鹤随意站在她身侧,肩膀宽阔,挺拔修长。
她明明可以像往常一样坦荡地欣赏,但刚刚的小插曲在她脑海中反复放映,看什么都觉得自己肮脏。
她让一步,雷知鹤也朝她的方向靠近一步。
江星抬眼,不小心瞄见他T恤领口露出的锁骨,猛地闪开一步。
雷知鹤无辜挑眉,示意高处的碗柜,“要不要勺子?”
江星:“……”
她无声忏悔。
雷知鹤怎么可能在勾引她,她怎么总是用自己的有色眼镜曲解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