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浅失望地低下头去,“好吧。”伽浅情况特殊,她失去灵珠,体内还有很多残留的毒素,那些毒素像不断蚕食她生命力的蛀虫,逐渐啃食她的健康。那些药是克制毒素的。伽浅体内的毒素是因为傅严琛曾经在她怀孕时,用来促进小海螺发育的药物副作用。回忆起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白昼温润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那样不珍惜伽浅的人,不配再见到她。吃了药,伽浅有些犯困,她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小海螺已经自己乖乖回到房间睡觉了。
一种强烈的直觉,傅严琛猛地转身。
目光穿透人群,锁定街道尽头的某个方向。
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催使着,傅严琛无法克制自己的双腿,疾步往街道的尽头飞奔而去。
蓦地,他脚步顿住,立于原地气喘吁吁。
他的正前方,赫然出现伽浅的背影。
那样熟悉,那样的咫尺可触,他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身影。
傅严琛犹豫了,他怕再次失望,怕那个背影不过又是和伽浅极为相似的人。
隔着川流的人群,他目光复杂站在原地遥遥相望。
直到那抹背影转过身,傅严琛才如梦初醒。
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在慢放,傅严琛眼里只剩下那个背影转身时,露出的,和伽浅一模一样的脸。
伽浅沐浴在阳光下,金色的阳光给她的笑脸镀上一层模糊的,不真切的光晕。
一瞬间傅严琛以为自己在做梦,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已冲到了伽浅身边。
他像梦里幻想和无数次那样,紧紧抓着伽浅纤细的手腕。
“浅浅......”
伽浅茫然看着他,那双独一无二的,如同海底一样蔚蓝璀璨的眸子,和伽浅一模一样。
真的,真的是她......
可此刻她眼里除了惊惧就是陌生,刹那将傅严琛的心狠狠沉到了谷底。
傅严琛攥得她好疼,伽浅微弱地挣扎,傅严琛反而抓得更紧,一脸仿佛天降馅饼般失而复得地看着她:“浅浅,真的是你。”
与此同时,傅严琛还发现了伽浅身旁跟着的小奶娃,那跟他有三分相似的眉眼,同样独特的眼珠,他一愣,松开伽浅拉过伽晏,急切地想要确定什么,撸起伽晏的袖子。
细腻嫩白的皮肤上,半块鱼尾一样的胎记。
小海螺,真的是小海螺。
按照年纪来算,小海螺的确该这般大了。
他的行为举止在现在的伽浅眼里只有奇怪和害怕,她一把抢过小海螺抱在怀里,怯生生躲到了白昼身后。
一个衣着古怪的男人挡在伽浅和他的孩子面前,傅严琛这才发现从刚才就一直在伽浅身边的男人。
他警觉地眯起眼,“你是谁,为什么我的孩子和妻子会在你身边?”
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双和伽浅一模一样的眼睛,虽然目前有很多不能解释的疑惑,可傅严琛可以确定,他绝对没有认错。
白昼目光停留在傅严琛胸口一秒,在他靠近时,白昼便发现他胸口那属于人鱼伴侣的契约。
因此他也认出了傅严琛。
白昼安抚地摸了摸小海螺的头,彬彬有礼但言语中充满无形的锋芒,“抱歉先生,我想你吓到我的夫人和孩子了。”
小海螺悄悄从伽浅怀里钻出脑袋,好奇地打量傅严琛,“妈妈,他是谁啊?”
伽浅搂紧孩子,摇摇头,很努力的解释,“妈妈也不知道......但是...他让我感觉,很危险。”
他们的对话被傅严琛一字不漏听到,心痛的同时是对眼前这个男人刚刚说的话暴怒。
什么叫他的夫人和孩子?
傅严琛冷笑:“我想是你搞错了。你还没回答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我的妻子和小海螺会在你身边,你知道拐卖妇女和儿童是什么罪吗,我能让你一辈子出不来。”
白昼轻笑一声,温声叫伽浅:“浅浅。”
伽浅抬头看白昼。
“你认识他吗?”
傅严琛抿唇,思念了整整三年的人近在眼前,他却不能触碰。
他期待伽浅说出他们不仅认识,还是夫妻。
伽浅陌生的眼神刺痛他,她连看傅严琛一眼都不敢的样子,慌慌张张瞥了他一下就瑟缩回去,“我,我不认识他。”
白昼笑:“先生,您也听到了,我夫人说并不认识您。”
“师兄,我回......”买奶茶回来的白璃,看到傅严琛,惊地捂住嘴,手里的奶茶啪地一下掉到地上。
傅严琛听到动静回头,认出白璃时怔了怔。
白璃为什么在这儿,师兄?她认识这个奇装异服的男人?
傅严琛满心疑虑。
“贺夫人怎么会在这?”
白璃哈哈笑了两声,她向来不会说谎,把人家老婆孩子从火里偷出来的心虚让她异常尴尬,匆忙找了个理由就溜了,“我,我陪我儿子出来玩呢,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傅严琛眼底阴郁更深。
白昼牵起伽浅,无视傅严琛,“浅浅,我们走吧。”
傅严琛眼睁睁看着伽浅非常信任地把手放进白昼手心,白昼另一只手轻松抱起小海螺,像极了一家三口结伴同行。
伽浅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看他。
傅严琛心口像无数根针扎了下,绵绵麻麻的痛着。
他们当傅严琛透明人一样,擦肩错过他径直往前走。
傅严琛咬牙,拳头捏地咯咯作响。
“站住!你不能带她走!”
傅严琛转身欲捞白昼的肩膀,还没碰到,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开,掼到了墙上。
傅严琛捂着胸口咳嗽,他强撑着爬起来,后又体力不支倒下去,“浅浅!”
傅严琛的声音在后面声嘶力竭,伽浅脚步顿了一下,想回头,白昼轻轻掰过她的脑袋,温温柔柔说:“往前走,不用回头。”
“嗯......”
傅严琛咬牙,眼睁睁看着白昼带伽浅还有他的孩子远远离去。
他扶着墙站起身,身上整洁干净的西装脏了,发型凌乱。
刚刚的力量绝不是人类能拥有的,他还没有碰到白昼,他身上像是凭空多出来一道屏障,把他弹开了。
傅严琛手臂一震发麻,他咽下一口血沫,擦去嘴角的血迹,盯着伽浅远去的方向眼神晦涩不明。
不管白昼是什么人,他都要把伽浅从他身边抢回来。
*
白昼的住处。
白昼喜静,他的住处是一栋古色古香的院子,颇有年代感。
园子里种了翠绿的竹子,踏进院子便能闻见清雅的竹香。
一路上伽浅都在低着头沉思什么。
半晌,她问白昼:“哥哥,那个人,认识我吗?我觉得他有点熟悉。”
她摸着自己心口,总感觉那里奇奇怪怪的,她又说不上来。
白昼答:“不,他只是个陌生人,生命中会遇到很多陌生人,即便曾经认识过,也可能成为陌生过客。”
他说的太过深奥,伽浅听不太懂。
“你该吃药了。”白昼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瓷器小瓶。
瓶中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那药丸仔细看的话,还隐隐泛着荧光。
瓶底药丸所剩无几,白昼蹙了下眉,该给伽浅制做新的了。
他将药丸递给伽浅,伽浅乖乖捧着水杯,就着温水仰头把药吃了。
然后她吐出舌头,小脸苦得皱成一团。
“乖。”白昼塞了一颗糖进她嘴里。
糖果缓冲了舌尖上的苦味,伽浅眉头舒展开。
“哥哥,能不吃药了吗?”伽浅腮帮子鼓鼓的,眼神期待地说。
“浅浅要乖乖吃药身体才能好起来。”
伽浅失望地低下头去,“好吧。”
伽浅情况特殊,她失去灵珠,体内还有很多残留的毒素,那些毒素像不断蚕食她生命力的蛀虫,逐渐啃食她的健康。
那些药是克制毒素的。
伽浅体内的毒素是因为傅严琛曾经在她怀孕时,用来促进小海螺发育的药物副作用。
回忆起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白昼温润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
那样不珍惜伽浅的人,不配再见到她。
吃了药,伽浅有些犯困,她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
小海螺已经自己乖乖回到房间睡觉了。
“不早了,去休息吧。”
“嗯,哥哥晚安。”
“浅浅晚安。”
*
国内。
傅严琛的办公室。
傅严琛紧紧盯着电脑中一段重复播放的监控画面。
他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一帧一帧地看。
这是三年前,伽浅葬身火海时最后的监控画面。
伽浅没有死,那具尸体他去做了DNA鉴定,结果出乎他的意料,DNA什么也监测不出来,也就是说,那具尸体可能连个人都不是。
那么尸体是谁弄过来的?又是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可以偷梁换柱,还神不知鬼不觉,安然从火海里离开?
他死死锁定监控画面,企图找到些许人为的蛛丝马迹。
忽地,他暂停画面。
只见火势滔天的画面里,一个女人的脸出现了一瞬。
镜头太快了,只有不到半秒。
怪不得之前没有发现。
他放大画面,仔细辨别那个女人的面部。
画面有些重影,经过技术的修复,一张意外的脸出现了。
竟然是白璃。
傅严琛记起和白璃的初次见面,白璃曾经问过他小人鱼呢,还提到了伽浅的灵珠,可见她知道的事情不比自己少。
白璃说她是道士,傅严琛却忽然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也调查了白昼,但什么都没查出来,任何系统都查不到白昼这个人。
白昼暂且不提,如果伽浅是白璃救走的,那小海螺可能也是。
傅严琛整理好证据,联系了贺煜。
贺煜约他在一家中餐厅见面。
见了面,傅严琛直接甩上证据。
贺煜挑眉,拿过文件袋查看。
里面是一张监控画面的截下来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正是白璃。
傅严琛直接要人:“贺总,你的夫人带走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是不是该向您讨一个说法?”
“傅教授真会说笑,这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如果我没记错,您的妻子已经去世三年了,傅教授还没走出来吗。”贺煜不轻不重放回文件袋,漫不经心地说。
傅严琛眯了下眼,“我是不是说笑,贺总自有定夺,您夫人的身份您就没一点怀疑吗?”
贺煜眼底的随意渐渐沉下,“傅教授不妨有话直说。”
“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根本不是人类,而接近你也是存有目,我调查过了,她根本不是什么方天道士的徒弟,她的身份也是假的,三年前贺露造成的那场火灾,您好好想想,贵夫人那天就没有一点可疑的行为?”
贺煜鹰眸平静如水,他站起身:“傅教授说的很有道理,我会好好再查一查我夫人的身份,我还有事,改日再与傅教授闲聚。”
说完话,贺煜起身离去。
他回到住处,佣人低着头,恭敬地替他拉开门迎接:“先生,您回来了。”
贺煜嗯了一声,“夫人和少爷呢。”
佣人回:“少爷今天周末,刚刚写完作业已经上楼睡觉了,夫人还没回来。”
贺煜点头,“夫人回来跟我说一声。”
他脑中不由得回想傅严琛说的话。
白璃的身份虽然看上去完美无缺,但如今想来,的确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曾经有一次,白璃接贺枫回家迟到,他在白璃身上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糊的味道,白璃解释是路过烧烤店。
时间和傅严琛说的火灾完全对得上。
他阴沉着脸,重新调查了白璃的身世。
父母双亡,天方道士的徒弟,年龄22,某某某不入流的大学毕业。
整个履历太干净了。
干净得就像人为杜撰好的。
徒弟,天方道士的徒弟。
天方道士压根没有收过徒弟。
他竟放任这么一个身份不详的危险不知的女人在身边三年。
书房门被敲响,佣人说:“先生,夫人回来了。”
贺煜拉开抽屉,将一柄精巧的激光枪别于袖中。
他走到客厅,迷迷瞪瞪的白璃坐在沙发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一副喝醉的模样,但她身上并没有很浓的酒气。
佣人识趣退下。
白璃脑瓜子晕晕乎乎,都怪伽浅给她吃的巧克力。
那里面竟然是酒心的!
她一滴酒都不能沾的,沾了就会,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原型的。
她甩了甩脑袋,看到面前站着的人,也不知怎么想的,过去抱住贺煜。
结果被一柄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了。
贺煜眼神冷,语气也冷,“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白璃眨了眨越来越迷离的眼睛,撇嘴,竟委屈地哭出来了,结结巴巴道,“你用枪,指我干什么,你要杀了我吗?”
白璃晃来晃去,脚下好像在天旋地转,她站不稳,一个踉跄扑到贺煜怀里。
贺煜蹙眉,本能捞住她。
然而下一秒,怀里的人竟长出了不属于人类的狐狸耳朵,还有蓬松柔软的尾巴。
白璃因为一颗酒心巧克力彻底醉了,抱着贺煜不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泪擦他身上,胡言乱语:“你别赶我走,你不能赶我走!我不,不走......”
她还没有拿回自己的珠子,贺煜允诺她的500万还没拿到手,那可是500万啊,不是500,她现在才不能被贺煜赶走呢。
她抱着贺煜脖子,哭得楚楚可怜,睫毛上沾着泪,小嘴委屈地瘪着,像极了怕被抛弃的小妻子,“我会努力照顾的贺枫的,以后接他再也不会迟到,你别赶我走。”
贺煜花了一些时间消化白璃头上的耳朵和尾巴,也花了点时间接受白璃的确不是人类。
只是她那样可怜,鼻头红红,哭得肩膀一抽一抽。
贺煜沉默收了枪,手僵硬在空中不知所措,最后收着力道,在白璃背上拍了拍,不太自然地哄道:“别哭了。不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