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与沈炼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沐茴便低下了头去,她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仿佛在下一刻就能蹦出胸口。“你的画笔掉了。”沈炼变戏法似的从手里拿出刚才沐茴掉落的画笔,“你是美院的学生?”河岸边上还有几个或背或拿着画板的女孩在那里频频探头,似乎想要过来,又怕打扰了他们,只是见他目光望过来时不断挥手的兴奋劲暴露了她们的热情。“是的,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沐茴让自己缓缓镇定下来,可伸手接过画笔的指尖依然在轻轻颤抖着,眼下站在她对面的人是沈炼,她上辈子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
在沐茴梦想中的艺术之都佛罗伦萨学院里,她能够尽可能多地利用时间学习画画,她几乎废寝忘食,像一块海绵一样不断地吸收从前没有学到过的知识,那些在绘画中遇到的瓶颈和难题似乎就在这学习的过程中被一个个地解开。
她早已经把沈家的男人抛在了脑后,若不是偶尔还会收到沐芃发来的信息,告诉她国内的种种,她几乎已经淡忘她身在意大利的事实。
一个月后教授组织他们去威尼斯写生。
威尼斯是意大利东北部著名的旅游与工业城市,也是威尼托地区的首府,距离佛罗伦萨大概两小时车程。
威尼斯曾经是威尼斯共和国的中心,被称作“亚得里亚海明珠”,十字军进行东征时也曾在这里集结,而且也是13世纪至17世纪末一个非常重要的商业艺术重镇。
威尼斯别名“亚得里亚海的女王”、“水都”、“桥之城”及“光之城”,堪称世界最浪漫的城市之一。
沐茴是第一次到威尼斯,沿途见到风光让她确信威尼斯的风情真的离不开水。
蜿蜒的条条水巷,流动的河底清波,就如少女们默默含情的双眼,倾泻着动人而旖旎的温柔。
沐茴拿着宽大的画板坐在河边,夕阳余辉中一条小船缓缓驶来,船上的夹板并不十分宽敞,但却坐着一个背对着她的东方男人,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大衣,带着一条海天蓝丝质围巾,夕阳在他身后洒下温暖的余辉,像是一个厚重的茧一般将他包裹在了光晕之中。
小船泛起层层涟漪,最终停靠在了岸边。
男人微微侧了侧身,沐茴这才看清楚他手中竟然执着一个透明的酒杯,浆红色的葡萄酒在杯底轻轻晃动着,就像流淌的血液,他轻轻摇晃着酒杯,然后仰着脖子抿了一口。
沐茴甚至能够瞧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柔软的唇角沾上了一滴红色的葡萄汁,被他用帕子轻轻沾了沾。
然后,他放下酒杯,转身站了起来。
“啪!”
沐茴手中的画笔应声而落,几个滚动之间滑下了河岸边的阶梯,最终停留在了河道的最后一截阶梯的边缘。
这个过程中沐茴只觉得手脚都僵硬了,眸中写满了震惊。
她是在做梦吗?
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了沈炼?
“哇喔,他好帅!”沐茴的同学凯瑟琳突然凑了过来,一脸星星眼地看着沈炼。
凯瑟琳有一头枯黄的小短发,因为晒多了太阳光脸颊生了许多的小雀斑,虽然她的长相很是普通平凡,但却不影响对美丽事物的追求和欣赏,而且他们都是美院的学生,天生就有一双发现美丽的眼睛。
“Rose,你说他会不会也是华国人?”凯瑟琳一脸惊叹,看着跳下船的沈炼不由捂住了发红的脸,“你们华国人长得真好看,你美丽优雅,他也英俊帅气……”
沐茴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很干涩。
沈炼逆光而来,但她熟悉他的轮廓,甚至清楚他走路时的姿势以及不为人知的小动作……
他总是那么从容不迫,仿佛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他整个人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神祗,神秘优雅,一下就掳获了这些作画少女们的芳心。
除了凯瑟琳以外,好几个在河边写生的女同学都凑了过来,叽叽喳喳在地沐茴耳边说个不停。
“哇,我好想去要他的电话号码!”
“Rose,你们都是华国人,你去帮我们要个微信吧。”
“快看,他走过来了……”
耳边是同学们嗡嗡的声响,沐茴根本没有听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只感觉到她被人拉了起来推着她往前凑。
“啊!”
脚步一个踉跄,沐茴重心不稳向前倒去,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是的,沈炼看着清瘦,但双臂有力,腰膀结实,他们结婚后的一个月沐茴是充分感受过他不为人知的热情,和他出现在人前时总是彬彬有礼温和亲切的那一面不同。
是不是沈家的男人都是这样,不管看着是冰冷还是温柔,对待自己的爱人时都有一颗火热的心。
是啊,她曾经也是他的爱人。
沈炼是爱过她的吧,沐茴感受得到,可她的心那个时候都在沈岩身上而忽略了他,直到他的这份爱慢慢冷却,最后凝结成了冰……
沐茴听到了来自心底最深沉的叹息,耳边却有热气拂过,是沈炼将她扶稳时开口说出的话,“女士,当心!”
他是一口流利的英文,但是沐茴下意识地回了他华语,“……谢谢。”
“华国人?”沈炼眸中一亮,带着几分意外的惊喜看向沐茴,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意味。
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眼前的女孩,一头微微卷曲的黑发直垂到了腰际,她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五官搭配得协调亦精致,就算放在华国国内也算是一张顶级美颜,只是年纪看着尚小,应该还是个学生。
“嗯。”与沈炼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沐茴便低下了头去,她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仿佛在下一刻就能蹦出胸口。
“你的画笔掉了。”沈炼变戏法似的从手里拿出刚才沐茴掉落的画笔,“你是美院的学生?”
河岸边上还有几个或背或拿着画板的女孩在那里频频探头,似乎想要过来,又怕打扰了他们,只是见他目光望过来时不断挥手的兴奋劲暴露了她们的热情。
“是的,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沐茴让自己缓缓镇定下来,可伸手接过画笔的指尖依然在轻轻颤抖着,眼下站在她对面的人是沈炼,她上辈子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
他们曾经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却又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对他怀有最深切的愧疚,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将他埋藏在记忆最深的角落,却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让他仿佛从记忆深处跃了出来,鲜活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过,他还不认识她,所以她不能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