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周岐立在石案前,眼皮都懒得抬,继续气定神闲地作画。一滴墨不慎落在纸上,氤氲而开,少年拧紧眉头,不快道:“你到底是谁的人,你家少爷被羞辱时,那女人可没觉得不妥!“富贵赶紧点头,表明立场:“少爷你说的对,比起你被人当众扯掉裤衩的羞辱,这点小小羞辱根本不算什么,贵贵这就给你报仇!”“咔嚓”手中的毛笔瞬间断裂成两截!不堪的往事再次在脑中清晰翻滚,周岐怒不可遏,气得胸口疼。富贵深知周岐平日里最好颜面,也最厌恶蹭他名气之人,偏徐柔嘉好死不死,两样全中。
避免被书粉纠缠,徐柔嘉是连夜搬走的,奈何她东西实在太多,宋晚被迫成了苦力。
两人大包小包地扛了一路,跟做贼似的从城东绕到城北,到幽竹巷时天都亮了。
晨光微熹里的院落,明亮剔透,一派生机盎然。
一间屋舍配上阳光充沛的小院子,地方虽小却简单干净,足以徐柔嘉一人住了。
且此地临北,人烟稀少,清幽静谧,是个安心写话本的好地方。
最最重要的是租金极其便宜,宋晚同她说时,徐柔嘉觉着是捡到大便宜了,忍不住给她鼓掌。
美人的眼光就是好啊!
奔波一路,宋晚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浑身不舒服,进了院子,她便把包裹往地上一扔,罢工不干了。
“你这是搬家呢还是逃难呢!”
包裹散架,里头的东西争先恐后地掉出来,棉被衣衫,笔墨纸砚,锅碗瓢盆,更夸张的是竟然还有几张……手纸!!!
宋晚美眸睁大,里头满是无法置信。
一只缺口的破碗滚到徐柔嘉脚边,她捡起来用衣袖擦了擦,呲牙笑:“嘿嘿,自己的东西用着才趁手!“
宋晚想,还好她昨晚催得急,不然那家伙怕是要把床都给搬过来了。
徐柔嘉吃力地拖着包裹进屋,嘴里还不忘念叨:“给你的东西算轻的,我这个才重呢!”
宋晚倚在门前,见她从包好的油布里掏出一把长刀来,正是先前书粉送的那把!
而后双手捧着,神色十分恭敬,供菩萨般小心翼翼地放到床头的木架上,之后还冲它拜了三拜。
宋晚再次默了。
于徐柔嘉而言,每每乏了,看一眼那玩意儿,立马就能吓得屁滚尿流!
效果立竿见影,简直是解困神器!
等到开始收拾时,徐柔嘉果然后悔了,东西多的实在无法下手,索性胡乱地堆在角落里,决定明天再说。
自个儿屁颠屁颠地跑到院子里,双手插腰,眯眼晒太阳,随性极了。
屋里乱的下不去脚,宋晚也只好跟着出来。
早想着等赚了大钱,就买一处大宅子,也要有这样好看的小院子,再把叶闻接过来住。
徐柔嘉憧憬未来,对新家无一处不满意,越看越顺眼,含笑的眼角落在墙角一隅时,却骤然紧皱。
转眼已拿出“捉奸”的气势来,一股脑地冲到墙角处,蹲下身飞快扒开碍事的花丛。
好家伙!展露在眼前的竟是一处狭窄的缺口!
凉风从里头涌出,把她额前妥帖的发丝吹得张ᴊsɢ牙舞爪。
徐柔嘉深呼吸,冷静了两秒,自闭了。
像是银票沾了狗屎,瞬间就不香了!
宋晚偏又在这时候加了一把火:“这大小看着像狗洞!”
“不,你不懂,这叫缺憾美!”徐柔嘉抓狂,哪怕臭了那也是银票啊!
谁料刚自自欺人地护完犊子,就有不明物体从洞里飞出来。
还以为是什么暗器,徐柔嘉本能拉过宋晚,身子向后一仰,准确避开。
“啪嗒”一声后,那东西砸落在地,咕噜滚了两圈,虽沾了些许泥巴,但依然不影响那是一根狗骨头的事实。
徐柔嘉心态崩了,看向身边人,欲哭无泪:”宋大老板,不愧是你!“
一语成截,她娘的还真的是一个狗洞啊!
不知看见什么,宋晚喊出声来:“小叶子你快看,这骨头上面好像还有东西!”
徐柔嘉回神,定睛一瞧,正如对方所言,那上面竟绑了根红绳,绳子延伸进洞口,似乎与石墙另一头的院落连接。
好好的院落有洞就算了,偏在她们发现后还掉出根狗骨头来。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事有蹊跷!
不仅如此,她方一握住那根狗骨头,绳子便动了,好在她早有准备,才没被那股强大的外力拽倒,摔个狗吃屎!
石墙另一侧,富贵蹲在狗洞前,双手扯着根红绳,掌心里全是汗。
向来老实憨厚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凝重,“少……少爷,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妥啊?”
宅院年久失修,这“狗洞”便是之前修葺时遗留下的一处缺口,如今倒有了“用武之处”!
不远处周岐立在石案前,眼皮都懒得抬,继续气定神闲地作画。
一滴墨不慎落在纸上,氤氲而开,少年拧紧眉头,不快道:“你到底是谁的人,你家少爷被羞辱时,那女人可没觉得不妥!“
富贵赶紧点头,表明立场:“少爷你说的对,比起你被人当众扯掉裤衩的羞辱,这点小小羞辱根本不算什么,贵贵这就给你报仇!”
“咔嚓”手中的毛笔瞬间断裂成两截!
不堪的往事再次在脑中清晰翻滚,周岐怒不可遏,气得胸口疼。
富贵深知周岐平日里最好颜面,也最厌恶蹭他名气之人,偏徐柔嘉好死不死,两样全中。
见自家主子这般憔悴的模样,心痛不已,牙一咬,心一狠,当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起初徐柔嘉还饶有兴致地与对方博弈,宋晚眼睁睁地看着根狗骨头被来回拉扯,竟还被拉扯出了几分……节奏感?
结果半柱香功夫过去了,两人还拉上瘾了,丝毫不见停下的趋势。
宋晚实在没眼看:“小叶子,咱能不玩了吗!”
正巧对方发力,徐柔嘉一不留神掌心被蹭掉块皮,耐心终于告罄,扯开嗓子吼:“姑奶奶没空陪你玩了,孽畜,还不快现形!”
声音石破惊天,吓得隔壁的两人皆是一咯噔,富贵手臂发软,再外力的生拽下吃了一嘴的泥巴。
啧,这力气!不愧是扯掉他家少爷裤衩的女人啊!
绳子生生被扯断,徐柔嘉趴下往洞口里打量,想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搞事情!
通过狭小的缺口,先是看到富贵满脸污泥的圆脸,对方露着一口大白牙,正冲她憨憨的笑。
此人看着倒有那么点眼熟。
就在这时,圆脸突然消失,视线开阔起来,耀眼的光影下,手持纸扇的白衣少年猝不及防撞进眼底。
亦如初见时的惊鸿一瞥,那挺拔的身姿,那俊美的面容,以及此刻带着几分得意的小眼神。
少年目色清明,视线笔直地落在她的身上,眉毛轻佻,绯色的薄唇缓缓翕动。
徐柔嘉如芒在背,心跳声逐渐变大,如雷贯耳。
未几,她将那口型比对,得到的竟是——好久不见!
我勒个去!真是大白天的见鬼了!
她吓得脖子一缩,脑袋磕到墙壁上,却是顾不得疼,猛地拍了一下身边宋晚的大腿!
宋晚跳起来大骂:“你疯了你!”
“我是疯了,你知道对面住着谁吗?”徐柔嘉又“啪啪”拍了两下自己的腿,哭喊起来:“大腿!对面住的竟然是喻大腿!”
真是冤家路窄!
宋晚大惊失色:“不会吧,怎么会这么巧,你会不会眼花看错了!”
徐柔嘉自诩目力惊人,不是她自夸,就算是晚上,她都能看清对街铺子老板娘肚兜的花色。
尤其周岐方才看自己那得意的眼神,她又怎么可能看错!
两人怔忡间,虚掩的门被人轻叩两下,不见人应,那人推门而入,便见两道身影窝在墙角的一处狗洞前大眼对小眼。
“两位姑娘这是在干什么呢?”
宋晚闻声回头,眼睛一亮,立马起身迎上去,客套道:“王老板,是什么东风把您给吹来了!“
“知道你们今日搬过来,便来看看有什么好帮忙的。”
王老板年过半百,穿着朴素,憨厚的脸上笑起来堆满褶子,乍看下就是个傻不拉几的老大爷!
不知道的人哪里能想到,此人竟是幽竹巷赫赫有名,坐拥数套宅院的大财主!
之前的租房之事都是宋晚代劳,徐柔嘉未曾同他打过照面。
可当下见了,却觉这慈眉善目的外表下,隐隐藏着几分精明!
这年头大财主都是吸血鬼啊,哪里有这么简单!
宋晚笑道:“您真是客气了,正好您来,想向您打听一事,不知这邻院住着何人?“
此话一出,王老板面上明显闪过慌乱,很快又恢复招牌笑容。
“是从都城来的周岐喻公子,怎么?你们认识?“他半真半假的试探,把话又抛了回去。
听到周岐的名字,两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徐柔嘉脑子转得飞快,厚着脸皮赔不是:“王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家中出了点事得回去,这屋子就不租了,您看我今日就走的话,之前给的房钱是不是可以还给我?”
她说着用手肘顶了顶宋晚,压着声音解释:”不是我怕那小子,只是这新仇加旧恨的,住这里怕是没法好好写话本了!"
宋晚心想是这么理,“千叶杂谈”的事早就人尽皆知,与敌为邻,哪里能有好果子吃,立马帮腔道:“王老板,确实临时变故,您看这退租的事……“
“哎呀,这可不好办呀!”王老板面露难色,“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事要同你们说,幽竹巷的这片院落我已经转卖给别人了,你们若是真要退租,得去找新房东说!我可说了不算,喏……”他说着指了指院墙,强调道:“就是隔壁那位喻公子!“
事到如今,徐柔嘉哪里还能看不明白!
从她搬到这里,到被根狗骨头戏弄,再从那王老板口中得知新房东的事!
这桩桩件件分明就是个早就设好的陷阱!
就等着她往里跳呢!
好你个阴险狡诈的喻大腿!这事没完!
徐柔嘉一把抓起那根狗屁头,二话不说就踹门而出,气势汹汹地往邻院跑。
这架势明显是要去干架啊!
宋晚怕要出事,火急火燎地紧跟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