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舒舒仰头看他,视野里全是模糊不清的重影,扑到战南锋怀里,抽抽噎噎地委屈着:“你为什么才来救我,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战南锋浑身僵硬,娇小姐滚烫的泪,打湿了他的胸膛,把他心都要哭化了。他试探着伸出手,笨拙地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这幅温馨的画面刺痛了王招娣的双眼。“自己瞎跑掉进猎户的陷阱,到头来,还怪战大哥来晚了,到底是知青啊,就是娇气,总共掉进去没几分钟,就委屈得跟要死了一样。”
可时间太过久远,她有些忘记当初捡到百年灵芝的地方了,只记得当时她挖灵芝的时候,土壤好像是偏红色的。
她试着找了找,只在厚厚的草堆里,发现了几颗白色的蘑菇,粗壮的杆,浑身雪白,很好辨认,她吃过,把它们撕成小片,就像撕开的鸡丝一样,只需要放入油锅中煸炒一下,就能尝到鲜美无比的味道,入口滑嫩。
等把白蘑菇全都捡到篮子里,一阵风吹来,冻得她一哆嗦。
夜幕黑沉沉地压下来,夺走天地间的最后一丝亮光。
孟舒舒孤零零地站在一片黑黢黢的树林中,冷风幽幽,黑影撞撞,莫名恐怖。
“王招娣?”
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除了不知名的虫鸣,还有逐渐加速的心跳声,耳边没有别的任何动静。
王招娣竟然抛下她走了。
这树林子里,不会有蛇吧?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求人不如求己,尝试着原路返回,然而很快,她就彻底分不清东西南北了,遮天蔽日的大树,看着都差不多,而且天色越来越暗。
她还是原地等着吧,战南锋见她不见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找她的。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声压低的求救。
“救命啊!”
是王招娣!
她怎么了?
出意外了?还是被什么咬了?
人命关天,孟舒舒做不到无动于衷,她咬咬唇,握紧了军工刀,朝声音的方向摸索着走去。
求救声越来越清晰,她刚要张嘴问问怎么回事,突然,脚下一空。
孟舒舒整个人直直下坠,跌到了地上,屁股摔得开花。
她眼前直冒金星,缓了好久,呸呸吐掉嘴里的黄沙,打眼朝四周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她双腿中间的位置,立着几根竹子,削得尖尖的顶端,正插着一只肥硕的兔子,红红的液体染红了它雪白的皮毛,在森冷的月光下,看着格外渗人。
看着这只惨死的兔子,她想到了她自己,如果她下落的位置偏上一寸,她的大腿,将会被这几根锋利的竹竿戳穿!
是谁要害她?
王招娣吗?
好!
好得很!
洞不太深,她应该能爬上去,试着撑着地,结果刚站起来,脚踝传来钻心的疼,整个人又跌了回去。
她的脚崴了。
就在这时,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洞外突然传来嘎巴一声,像是枯树枝被什么东西踩断了……
几百米外。
王招娣跑到战南锋身边,“战大哥,出事了战大哥!”
听到王招娣的声音,战南锋下意识朝她身后看去,空无一人,心顿时提了起来,“孟舒舒呢!”
王招娣一脸的焦急,说话都不太利索,“丢、丢了……”
战南锋手掌骤然用力,浑身暴涨出侵略性,寒潭般的黑眸里锋芒闪过,“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他嗓音十分锋利,出口的瞬间,让周遭温度骤然降低。
王招娣被吓得身体一颤,但她此时正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倒是遮掩了几分心虚惊惧。
她按照那人教她的,脱口而出:“我跟孟舒舒原本一起摘草莓,她非要乱跑,我劝了几句,谁成想,一抬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天越来越黑了,只能先过来找你了,战大哥,咱们快去救救她吧。”
战南锋眸色深沉,“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王招娣果断地往南边一指,“南边!”
战南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东西也不要了,飞速往南边掠去。
深山老林里充满了危险,不仅有虫蛇野兽,而且还有坏人出没,据线人来报,一伙流串犯正往他们县区 逃,都是些为了钱不要命的穷凶极恶之徒,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谣言,说狼虎山里藏着一大批黄金,是当年一位大地主怕被抄家,携带着大量金银财宝钻进深山老林里,而王家村的后山,正跟虎狼山相连。
望着越来越黑沉的夜幕,他的心越发提了起来,娇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几缕惨白的月光,从方寸大的洞口照进来,压抑又绝望。
她就那样仰头盯着天边的月亮,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直到酸疼,仿佛回到了她临死前,被拐卖的那段日子,暗无天日。
她感觉眼皮好沉,好累,好想睡过去,可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或者……这后来的一切,其实大梦一场?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压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仿佛跨越了时空,“舒舒。”
她缓缓的从臂弯里抬起头,见头顶乌云退散,战南锋背对着明亮的月光,出现在她眼前。
她眨了眨眼,似分不清现实跟梦境,但一张口,满心的依赖脆弱,毫无保留。
“战南锋,我好疼啊。”
战南锋被她空洞无光的眼神看的心口一酸,将手电筒扔在地上,径直跳进了洞里。
他大手掐住娇小姐的腰,胳膊发力,青筋鼓起,肌肉的线条力感十足,直接将她送坐了上去。
随后,他撑着洞沿爬上来,高大的身躯矗立在娇小姐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面容冷峻得像冰块,但周身的气势,就跟要爆发的火山一样,凶悍,灼烈,后怕快要把他逼疯了。
他胸膛重重起伏,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宽厚有力的脊背紧绷到极致,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谁让你乱跑的,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周围有多少危险,阴差阳错半步,你小命就没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厉害呢,掉进陷阱里,也不喊救命,你是想待在里边直到饿死吗?!”
他怒声呵斥着,声音里是控制不住的愤怒,但细听之下,就能发现尾音里的颤抖跟嘶哑。
他是真的后怕极了。
竹竿那么尖,娇小姐要是有个好歹……
王招娣这时也跟着添油加醋。
“舒舒你怎么能甩开我乱跑呢,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贪玩任性也得分时候,你看把战大哥气得,战叔的担心果然是对的,像你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就不应该跟着出来。”
她每句话都在拱火,原本以为战南锋会更加生气,却没料到,高大威猛的男人突然单膝跪下,将蜷缩成一团的娇小姐揽进了怀里。
动作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柔,像是对待稀世的珍宝。
战南锋抬起娇小姐的下巴,让月光照在她的脸上。
她往日里明亮的桃花眸变得黯淡昏沉,里面水汽无声汇聚,雾蒙蒙的泪花氲在她卷长的睫毛上,颤颤巍巍的,嘴唇干裂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抱歉。”
战南锋喉口发干,嘶哑着声音低低道歉。
“我不该凶你。”
他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有人不哭不闹,只是默默地流泪,竟就能让他心被撕碎了一般,难以忍受。
孟舒舒仰头看他,视野里全是模糊不清的重影,扑到战南锋怀里,抽抽噎噎地委屈着:“你为什么才来救我,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战南锋浑身僵硬,娇小姐滚烫的泪,打湿了他的胸膛,把他心都要哭化了。
他试探着伸出手,笨拙地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
这幅温馨的画面刺痛了王招娣的双眼。
“自己瞎跑掉进猎户的陷阱,到头来,还怪战大哥来晚了,到底是知青啊,就是娇气,总共掉进去没几分钟,就委屈得跟要死了一样。”
听到这话,战南锋豁然抬起了头,“你怎么对她掉进去的时间这么清楚,而且,刚才你为什么引着我往相反的方向找?”
王招娣没有预料到战南锋突然发难,心脏吓得险些停止,笑容僵硬在脸上,“天太黑,我没看清,战大哥你相信我……”
“还不说实话是吗?”
战南锋起身,朝着王招娣缓缓走来,他高大的身躯压迫感十足,王招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精神一阵紧绷,突然“咔吧”一声,是一块碎石直接被男人碾碎,在寂静的夜色里,声音格外清晰瘆人。
像是紧绷到极致的琴弦,“啊!”王招娣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我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
战南锋站在王招娣前边,脚尖抵在她的脚尖停下,就这么神色淡淡地垂眸睥睨着她,居高临下,“如果你不知道,你的鞋上为什么沾着陷阱底才有的红泥?再不说实话,你今晚就在洞里呆着吧。”
王招娣愣愣地看着战南锋,就跟看着魔鬼一样陌生,想不通从小长大的情意,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她忍不住往后缩着,直到缩到了洞口的边沿,沙土哗啦啦往下掉着,心理防线直接被击溃了。
她哇哇大哭起来,“刚才我先进了山,不小心掉进陷阱里,有个女知青将我拉上来,是她教我的,都是她教的我……”
“哪个女知青?”
孟舒舒心里有了答案。
王招娣一看就是那种头脑简单,什么心思都流于表面的人,怎么可能想出将自己引过来,还特意跑到战南锋身边不漏破绽的演戏,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她。
王招娣已经被吓破胆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不、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