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像一夜没睡。“小璟怎么样了?”他问。江时衍脱了大衣,挂在了门口的衣帽架上,“和你一样,吃不好,睡不好。”宁寒撸了一把额前的头发,知道自己今日状态不佳。他就搭坐在江时衍办公桌边,“依你看,这事要怎么处理?”江时衍坐下来,松了松领口,“你一个律师,你问我。”“律师也得了解情况才能准备材料。”江时衍知道他避开温璟来找自己,大概是有什么事想说。“你想让我做什么?”宁寒说:“小璟再聪明,毕竟没有基础,我想让你找人查一查十年前的账目,老温总绝对不会走这种路子。”
温璟枕着松软的枕头,在梦里冰凉的身体一点点回温。
他说:“江时衍,我觉得你还是挺好的。”
江时衍很轻地笑了一声,“是吗,谢谢。”
他等他下一句,却听见温璟突然小声说了句,“可是我不好……”
“江时衍,你知道吗,我爸出事后,很多人说他是被谋害的。”
这事江时衍知道,毕竟他也是传说中的嫌疑人之一。
“我去过现场,也问过警察,车没被人动过手脚,雪天路滑,车速过快,撞上了路边的山体,的确是意外事件。”
“可是……”
温璟的声音哽咽起来,他原本只是想很平静地讲述这件事,但他每每回忆到这里,就像是此生都越不去的山,他做不了别的,巨大的悲痛淹没了他。
“如果不是我非要回来过新年,如果我还在国外,我爸就不会急匆匆赶来找我,他也不会……”
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鬓边的头发湿了一片,他努力压着声音。
“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我爸……害得公司陷入危机,如果我爸还在,至少他能亲自为自己证明,可我如今,什么都为他做不了……”
啜泣声终于还是大了起来,他像忍不了一般,一张脸埋进被子里,再也无法压抑地,痛哭起来。
“温璟。”
江时衍干脆坐起,打开了一盏壁灯,客厅里霎时流入一片暖光。
受伤的小兽还是那个幼年的孩童,从梦里哭到了现在。
江时衍沉默地坐在他旁边,放任他流着眼泪,被子下的身体颤抖着,好像谁都没办法为他舔舐伤口。
过了好久,哭声渐渐转为了抽泣。
江时衍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带着安抚力量,开口道:“温璟,听我说。”
温璟慢慢露出脸,一双通红的泪眸望着他,后背的力道隔着被子,竟让他一点点平静下来。
江时衍低缓的嗓音响在夜色里,“不要这样苛待过去的自己。”
温璟听到这句话,内心瞬间涨起了满满的酸涩。
“你只是想和爸爸团聚而已,什么都没做错。我们都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不要让今天的你去责备自己昨天的选择,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江时衍缓缓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说:“温璟应该是天底下,最喜欢自己的人。”
温璟忽然间觉得委屈极了,他满腔的情绪都溢了出来,快要涨死了。
他支起上半身,哽咽着说:“江时衍你个老混蛋,我那时候那么难受,你还那样欺负我……”
江时衍任他怒骂着,突然抱住了他。
他抱了许久,说:“嗯,是我混蛋,对不起。”
-
温璟是在他怀里睡着的,他轻轻地把人放下,看着人还在睡梦里抽泣着。
江时衍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替他把被子盖好,轻手轻脚上楼了。
洗漱了一番,出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打了个电话,换上衣服出门了。
人到公司时,宁寒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了。
看样子像一夜没睡。
“小璟怎么样了?”他问。
江时衍脱了大衣,挂在了门口的衣帽架上,“和你一样,吃不好,睡不好。”
宁寒撸了一把额前的头发,知道自己今日状态不佳。
他就搭坐在江时衍办公桌边,“依你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江时衍坐下来,松了松领口,“你一个律师,你问我。”
“律师也得了解情况才能准备材料。”
江时衍知道他避开温璟来找自己,大概是有什么事想说。
“你想让我做什么?”
宁寒说:“小璟再聪明,毕竟没有基础,我想让你找人查一查十年前的账目,老温总绝对不会走这种路子。”
江时衍靠着椅背,“倘若真是这样的人呢?”
宁寒表情沉重,“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如果真是如此,我会撤回上诉,这案子我们认了,但我不打算告诉小璟真相,我会告诉他老温总是被陷害的,可没有证据,我无力打赢这个官司。”
江时衍眸子微挑,“你以为他傻吗?”
宁寒语气认真,“但是他一定会信我。”
这话不知怎的,让江时衍微微有些不爽。
他鼻息一沉,“他信不信你是一码事,现在公司资金冻结,温徐年已经去世,倒是不用承担罪责,但逃税的追诉期还没过,你觉得温璟不会被牵连吗?”
“不会,”宁寒肯定道,“温璟根本不是公司股东,他手上没有股份。”
江时衍皱起眉心。
宁寒手插兜,在桌前走了一圈,“也许是考虑到温璟不想经商,这么多年没管过公司,再加上人一直在国外,可以说温璟除了是老温总儿子外,和公司没什么关系。”
江时衍提醒他,“你别忘了温璟是温徐年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的股份会统统……”
他在宁寒淡定的表情中顿住了,“温徐年留下遗嘱了?”
“对,没有对外公布,你知道遗嘱上,他把股份转让给谁了吗?”
江时衍眼眸微转,“总不能是温璟那两个,连死人都不如的叔叔吧。”
宁寒笑笑,“真是那两个不如死人的东西。”
江时衍何等聪明,这么一说他已经全都明白了。
宁寒说:“如此,温徐启和温徐明才是要被审判的人。”
江时衍嘴角微挑,“如此,我倒是更怀疑了。”
宁寒摇摇头,“你觉得老温总知道自己有一天会东窗事发,所以才早早把温璟摘了出来吗?”
“温氏被爆出欺诈后,本来在庞大的基础下还能维系一阵子,但是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卷款跑路,直接让内部管理瘫痪了。”
“谁能想到老温总会把股份交给这种人。”
宁寒接着道,“温徐年不是普通人,他有着常人没有的灵敏嗅觉,他能够观望到投资市场未来几年的走向,如果把公司交到儿子手上,反而是让他陷入困境,他给温璟留下了足够他度过下半辈子的财产,却没有把公司交给他。”
他对这个儿子,着实用心良苦。
宁寒神色凝重,“但是他没有预料到,公司最先遇到的威胁不是金融危机,而是接连爆出的恶意陷害,真是世事难料。”
江时衍沉默许久。
窗外又飘起了雪,谈话间已经白茫茫一片了。
雪花簌簌落着,玻璃上结了冰晶,江时衍开了口。
“我的建议是,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要瞒着温璟,他有知情权,而且。”
他转回椅子,看着宁寒说:“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