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安没有说话,垂着眼睛从魏如意手上接过了药碗。她看着浓黑药汁里自己落魄的脸颊,又想起刚才自己被沈珏拽着领子的那一幕,不由得手指一紧,脸色苍白的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药碗里,倒影的那张软弱的脸。魏如意看白玉安脸色白的厉害,以为他是觉得苦,就去拿了颗蜜饯过来:“大人含着这个吧。”白玉安闻言睁眼看着魏如意手上的梅子,又看了魏如意一眼,没有去接,沉默的将一碗药喝了干净。魏如意看白玉安不吃梅子,拿着空碗去厨房,阿桃见状就道:“去打盆热水来,我要替公子洗脚。”
站在风雪里的白玉安已不觉得冷,她伸手摸了摸皱巴巴的领口,抬头看向夜色。
鹅毛大雪纷纷往眼睛里落,她眨了眨泛红的眼睛。
半晌后才转身回了院子。
院门口是开着的,白玉安一走进去,阿桃就从屋子里迎了出来。
她看着白玉安惨白的脸颊,焦急道:“公子去了哪?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白玉安强撑着些力气应付:“跟着高兄一起去看望了老师。”
阿桃替白玉安解了披风,又拉着她去火盆子旁边坐着。
蹲下身替白玉安拍着公袍上沾着的尘泥,她又问:“您这是去哪了?怎么袍子上这么多泥?”
魏如意端来药碗送到白玉安的面前:“大人咳嗽还未好,再喝几天药才行。”
白玉安没有说话,垂着眼睛从魏如意手上接过了药碗。
她看着浓黑药汁里自己落魄的脸颊,又想起刚才自己被沈珏拽着领子的那一幕,不由得手指一紧,脸色苍白的闭上了眼睛。
不想再看药碗里,倒影的那张软弱的脸。
魏如意看白玉安脸色白的厉害,以为他是觉得苦,就去拿了颗蜜饯过来:“大人含着这个吧。”
白玉安闻言睁眼看着魏如意手上的梅子,又看了魏如意一眼,没有去接,沉默的将一碗药喝了干净。
魏如意看白玉安不吃梅子,拿着空碗去厨房,阿桃见状就道:“去打盆热水来,我要替公子洗脚。”
阿桃摸着白玉安身上哪处都是冷的,连脸颊都是一片冰凉,不由责怪道:“公子难道是走回来的?”
“不是同高大人一起的么,高大人没将公子送回来?”
白玉安疲惫的将手撑在桌子上,只说了一句:“不怪高兄。”
说完没再说话了。
阿桃见白玉安脸色好似有些不对,也没再说话,待魏如意将水端过来后,就蹲下来替白玉安脱鞋。
她从小就伺候白玉安,做起这些事来十分麻利。
阿桃又见魏如意还站在旁边,就眉毛一竖,没好声气道:“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自己睡去,这里不需你伺候了。”
魏如意呆呆看着白玉安疲倦的身影,搓着手道:“我也可以给大人洗脚的。”
阿桃脾气不好,听见这话又要发怒,还是白玉安伸手放在阿桃的手臂上,对着魏如意温和道:“我只是泡脚,也不需要人伺候,你快去睡吧。”
魏如意看白玉安对自己说话,踌躇几下,还是咬着唇退了下去。
待魏如意走后,阿桃脱着白玉安的鞋袜低声道:“公子还看不出她那些心思?何必给她好脸色。”
白玉安揉着眉头低低道:“早对你说过的,她也是个可怜人,不过是想在我这里找一个归宿罢了。”
“你又何必这样对她。”
又想起今日老师对自己说起王婉清的事情,白玉安心头又一阵难受:“只可惜,我不是个可靠的归宿。”
阿桃一愣,抬头看向白玉安,心头不知怎么戚戚起来,又低下头将白玉安的脚放进了水里。
白玉安的脚很秀气,玉白滑腻,脚心上还有颗红痣,不过比春桃的巴掌大了点,这样的脚长在男子身上的确有些怪异。
所以从小白玉安的鞋子便是不合脚的,穿了大许多的靴子,总要将里头塞些布条,才能穿的合适。
白玉安泡着脚,热气从脚底蔓延上来,她眯了眼,这才觉得身子暖和了起来。
阿桃又去给白玉安倒了杯热茶:“喝了身子暖的快些。”
白玉安就接了茶杯,轻轻饮了一口,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舒适的叹息一口。
这慵懒模样好看极了,连阿桃都看得呆了,不由自主凑上前去瞧。
白玉安只觉得面前落了个阴影,眯开眼睛才看见阿桃,笑了下道:“这张脸你没看够么。”
阿桃就摇摇头:“公子从小就好看,奴婢还记得公子小时候奶白时候的模样呢。”
白玉安无奈,问道:“那时候你多大了?”
阿桃就道:“那时奴婢七岁呢,您那时才三岁,却天不怕地不怕的厉害,瞧见什么虫子便要去抓一下,害得奴婢一刻也没敢放松。”
“有时候几个婆子还抓不到您呢。”
说起从前的事情,白玉安的心情好了些,拉着阿桃的手笑:“这些年你一直贴身跟着我,你可想要嫁人。”
阿桃连忙摇头:“奴婢不是早对公子说过么,奴婢一直陪着公子,不然公子一直一个人,多孤单。”
白玉安微有感触,低着头叹:“好阿桃。”
主仆两人说了会儿话,阿桃替白玉安更了衣,看着手上脏了的公服道:“奴婢去把脏了的地方洗一洗吧,放在火炉边上烤,明日应该就能干了。”
白玉安点点头,梳洗完后坐去榻上认真看老师给她的折子。
折子厚厚一沓,列举了工部的一条条巧取的证据,白玉安越看到后面,眉头就皱的越紧。
阿桃在外面替白玉安将脏了的公服洗完,进来后见白玉安还在看折子,便将公服搭在架子上,过去一把拿了白玉安手上的折子道:“这么夜了,公子要是再不睡,那我便将灯熄了。”
白玉安对于阿桃,历来无可奈何,只能嘱咐道:“将它在桌上放好,可别弄皱了。”
阿桃对于白玉安的东西自然小心,听了笑道:“公子放心吧。”
将东西放好后,阿桃去吹了盏灯,坐在白玉安旁边,轻轻替她松了发冠道:“要不明日还是去租辆马车吧,冬日里雪大,公子一个人回来奴婢有些担心。”
“银子是有些不够,但公子卖一两幅字就够了。”
“上月不是还有私塾请公子过去题字么,写两个字便几十两银子,公子不若再想想?”
白玉安想到自己与沈珏住得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又碰上今日境况,的确难躲。
静静看向窗外簌簌雪夜,这时节正是冷的时候,她点点头:“也好。”
阿桃替白玉安顺了发丝,也不再多说,只在屋里留了一盏烛灯就出去了。
独自躺在昏暗烛光下的白玉安却又想起了刚才那一幕。
努力闭了眼,沈珏那张冰冷的脸竟出现在眼前。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抚着额头喘气,几乎将牙齿都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