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转移话题:“很快就要过年了,但现在大雪封路,暂时应该回不了福来镇,不知诸位是想单独过年,还是一起在县衙里过年呢?”云良材想也未想,拱手道:“我们父子就在县衙叨扰大人了。”“大人,我想再等等看,如果年前雪融了,就回福来镇过年,初三回衙门,您看如何?”郑昆问道。“大人,我回家守岁行吗?”李四是县城人,来回要方便些。唐一璇点头道:“都可以,不过除夕至初三衙门放假,初四才开衙,你们不用着急。”❀❀❀
外面很冷,翻车试验成功后,云刚他们又把它搬进了屋子里。
唐一璇来到改造的工作间看了看,发现他们做了竖轮、卧轮和立轴。
她拿起来细看,眉间难掩惊讶之色。
“多亏了大人的图纸,我们才能这么快做出翻车,想到以水流转动链轮,节省人力。”郑昆注意到唐一璇的脸色变化,拍马屁道。
云桀看不惯他这么巴结县令,拆穿道:“图纸上可没有这两种轮子。”
郑昆岂会被一个小辈拿捏,呵呵笑道:“是没有,不过我们也是基于图纸,才想到以湍急的水流代替人力啊。”
这话让云桀挑不出错,但云桀的白眼就差翻上天了。
唐一璇看得想笑。
少年还不会隐藏情绪,如果云良材不是他爹,只怕郑昆就要给他穿小鞋了。
她忍住了没笑,而是吹一波彩虹屁:“其实有的东西想出来容易,但做出来,却需要足够的耐心和大智慧。”
这样工作的人高兴了,她也会轻松不少。
随即,她转移话题:“很快就要过年了,但现在大雪封路,暂时应该回不了福来镇,不知诸位是想单独过年,还是一起在县衙里过年呢?”
云良材想也未想,拱手道:“我们父子就在县衙叨扰大人了。”
“大人,我想再等等看,如果年前雪融了,就回福来镇过年,初三回衙门,您看如何?”郑昆问道。
“大人,我回家守岁行吗?”李四是县城人,来回要方便些。
唐一璇点头道:“都可以,不过除夕至初三衙门放假,初四才开衙,你们不用着急。”
❀❀❀
清晨爆竹声响,碎红铺满雪地,灿若云锦。
这是唐一璇在古代过的第一个新年。
还好在这里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过年。
三日前,大雪融化了,郑昆师徒都回了福来镇,李四则于昨日归家。
但是影五和表哥崔玉书也到了衙门。
崔玉书,人如其名,如同一块美玉,温润清雅,他身形挺拔的站在廊下,摇扇轻笑,就给人一种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世家公子当如是的感觉。
不过大冬天拿着一把折扇有亿点点装逼啊。
唐一璇嘴角微抽。
崔玉书含笑道:“表弟,一别多年,别来无恙啊。”
“一切安好。”
唐一璇虽有疑问,却没表露出来,客气道:“表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不妨先去歇息一会,等用膳了我再去叫你。”
崔玉书摇头道:“还是先去拜见姑母吧。”
唐一璇没有意见,带他前往西花厅。
本来放假了,县衙里空了,这一下子多了八十二个人,顿时膳馆都坐不下了。
但唐一璇很喜欢这种热闹。
分两拨人用膳就行了。
她把崔氏邀请过来,崔氏见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这些都是她崔家的人。
崔家的人见着她,一桌一桌的过来行跪拜礼,看得黑虎几人眼皮跳了跳。
不愧是世家门阀出来的人,规矩真多啊。
唐一璇看着崔氏一点头一挥手,都带着一股气韵,真真应了那句美人在骨不在皮,令人羡慕不已。
崔玉书看在眼里,嘴角微扬:“表弟近来可还习惯?”
唐一璇回神,偏头看向他:“挺好的啊。”
崔玉书忽然凑近,压低声提醒道:“熬夜伤身,表弟切勿伤了根本。”
呃!
她的黑眼圈很严重吗?
唐一璇端起茶杯,不着痕迹的稍微避开了些,“昨日情况特殊,我也只是偶尔为之,不要紧。”
崔玉书微微点头,不再多言。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崔氏终于见完了崔家人,可以用膳了。
唐一璇、崔氏和崔玉书三人坐了一桌。
古代尊卑有别,这种观念不是她一时片刻就能改变的。
因此她没说什么。
只是她们三个坐在这里用膳,其他人好像放不开似的,崔玉书又有话单独对崔氏讲,于是用过膳后,她们三人回了西花厅。
西花厅的卧房里。
崔玉书坐在热乎的土炕上,惊到舌头打结。
“这、这怎么会……”
“呵呵,这是土炕。北地的天气太冷了,骏哥儿有一天被冻醒后,就想出了土炕取暖的办法。”
崔氏没说是从孤本上看到的,因为孤本被烧了,说出来会让人以为是推辞,不想拿出来。
崔玉书一听,扭头看向唐一璇问:“难道表弟是从那名老翁身上寻到的灵感?”
“啊?”唐一璇不知道老翁是谁。
崔玉书见她眼中茫然,是真不记得了,叹了口气:“多年未见,表弟与我生疏了。”
唐一璇眼皮跳了跳,否认道:“不是,你看我这浓浓的黑眼圈,昨夜一宿没睡,到现在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呢。”
崔氏帮腔,好奇问道:“老翁怎么了?”
崔玉书回忆往昔,温润的嗓音缓缓而出:“我和表弟当年在太原相遇,一起惩治恶徒,之后结伴游学。
某日大雨,我们借住在一名老翁家中,他以热水孵小鸡,火种不灭,保持水温不变,为此我和表弟在老翁家中住下。
十天后,小鸡真的被孵出来了,我们与老翁打听,他说小鸡孵了二十日。表弟,你当初可是赋诗一首,都忘了吗?”
唐一璇惊叹古人的智慧。
至于赋诗……抱歉,她没有点亮这项技能。
对上崔玉书灼灼的目光,唐一璇不知该说什么。
和他游学的人不是她,这让她如何往下接呢?
崔氏瞧出女儿的窘态,适时地转移话题:“对了,玉书,兄长怎的让你来北地啊?难不成你明年还不打算下场?”
谈及科举,崔玉书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祖父不许崔氏子弟参加科举。”
崔氏秀气的柳眉蹙起:“这是为何?”
听出姑姑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崔玉书连忙解释说:“一是朝廷有意打压世家门阀,二是当今皇上正值壮年,未立储君,几位皇子明面上和睦,但早已暗中拉拢朝臣,为自己增加夺嫡筹码。
祖父觉得京城的水太深了,崔家不宜冒进,如今家族子弟不是在家读书,便是出门游学去了。”
崔氏倏地怔住。
唐一璇眸子里一抹精芒一闪而逝。
怪不得朝廷不查她爹的死因。
朝廷要打压世家门阀,她爹娶的妻子恰好是清河崔氏嫡女,说不定她爹的死,朝廷也推波助澜了一番。
这时,崔玉书接着道:“我游学多年,爹觉得我该学以致用了,便让我来北地,给表弟做师爷,一来不枉读书多年,二来提前熟悉官场。只是不知表弟答应否?”
唐一璇瞠目结舌:“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崔玉书反问道:“今科探花郎来此贫瘠的北地当县令,难道不是大材小用?”
“咳咳。”
唐一璇轻咳两声:“以表哥刚才所言,我反倒觉得外放挺不错的。我身边没有师爷,表哥能来帮我,荣幸至极。”
崔玉书拱手玩笑道:“如此便多谢表弟收留了。”
唐一璇嘴角微抽,还以为他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人呢,原来也会开玩笑啊。
她勾唇一笑:“表哥客气了,总归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吧。”
崔玉书:“……”
忽然想到一事,他关心道:“姑母,不知表妹在何处休养?”
唐一璇眼皮跳了一下。
崔氏从知道他要来北地起,就猜到他会问璇姐儿的下落,也在心里演练了多次,因此她面容平静,语气不变:“她暂时在我一个手帕交家中休养。”
崔玉书建议道:“近来盗匪猖獗,又有戎族来犯,表妹不适应北地的天气,不妨回清河休养,有我爹娘照顾着,定不会让她受欺负。”
崔氏一副拿女儿没办法的口吻道:“无妨,她不喜出门,且拜了我那手帕交为师学丹青,正在兴头上,怕是让她回来都不会回,还是等她学成了,再回清河吧。”
崔玉书心想,若是拜了师,应该会上心些,便不再说什么了。
唐一璇敛眉问道:“你来北地的路上遇到盗匪了?”
崔玉书摇头:“没有,是我一个友人飞鸽传书给我,好几个地方盗匪横行,草莽四起,叮嘱我游学千万别去范阳、博陵以及岭南一带。”
唐一璇只是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崔玉书主动问道:“表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不觉得。”唐一璇神色淡淡:“我只是北地一个小小的县令,手伸太长了会要命的。”
崔玉书知道她没有说实话。
以前表弟不是这样的,不过也许是姑丈的去世,让表弟改变了许多吧。
相较于清川县衙热热闹闹的过年,梅城的北苍王别院里,可就显得清冷孤寂极了。
傅笙走进书房,对着沉思中的燕云镜翻白眼:“我说爷,你还在等什么啊?这样的人才你不拉拢过来,难不成想便宜京城里那帮蛀虫?”
有了水车,北地就能多开荒种粮食,再也不用去外地扯嘴皮子,偷偷摸摸的运粮食回来了。
加上御寒的土炕,唐一骏那表弟就跟为北地而生的一样。
如此人才,他竟然还在犹豫?
傅笙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燕云镜眸色深沉,声线清冷:“你觉得墨枢的能力如何?”
傅笙一愣:“墨枢调查这么久都没消息传回来,你怀疑那个县令有问题?”
“不是怀疑,是肯定有问题。”燕云镜按了按眉心。
“但土炕和水车是实打实的好处啊,没准是墨枢路上耽搁了,出了什么意外吧。”
傅笙说完连自己也不相信这话。
他往太师椅上一躺,随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等燕云镜开口,傅笙又故意说:“反正那水泥和水车都做出来了,想来他脑子里也没东西了吧,不如干脆把他杀了,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