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岩却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卿予不哭,其实爸很早之前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父亲的无奈叫顾慧英如鲠在喉。又听他遗憾叹息:“爸爸其实不怕死,到了地下也能和你妈妈团聚,我只是放心不下你……”“这世道已经乱了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你要听爸的话,跟清彦好好的……”闻言,顾慧英眸光一滞。十年?对了!现在已经是76年9月末,上辈子就是这个时候,知识分子平反了!很快!有知识的学者又会成为人人尊敬的人。
‘轰——!’
顾慧英只觉有道响雷在脑子里炸开,来不及思考,双腿已经先一步朝周家老房子奔去。
以往冷清的山腰此时站满了人,只见被五花大绑的父亲被粗鲁推搡着出来。
望着瘦弱苍白的父亲,她心骤然收紧,踉跄着奔上前。
刚想喊出‘爸’,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捂住!
愕然抬眼,撞上安柏竹淡漠的眼睛。
她不可置信地挣了挣,却只能被他束缚着,眼睁睁看着父亲在唾弃中被带走。
凝着远去的佝偻背影,泪瞬间淹没了眼眶。
等回过神,顾慧英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安柏竹带回了家,扯进了屋里。
她红着眼,不顾一切地朝外头冲,却被他扼住双臂:“站住!”
“你放开我,那是我爸,是我爸!是我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含着泪,哀戚凝一再阻拦自己的男人。
上辈子她已经够对不起父亲了,这次她不能眼看着父亲走上前世的老路……
然而安柏竹松开她,却语气冷硬:“如果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他还有个知青女儿,想让他在批斗会前就被折磨死,就去!”
顾慧英步伐一滞,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险些跪倒。
凝着眼前眉目凛冽的男人,她颤声开口:“清彦……”
“知道自己成分不好,就安分点。”
话落,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咔’的一声,落锁声在屋里回荡。
她被他关起来了。7
顾慧英踉跄倒地,死死压着胸口翻涌的痛。
明明这一世已经改了轨迹,已经在变好了,为什么父亲还是被抓?
难道之前的美好都是自己的错觉吗?
这一关,顾慧英被整整关了一天一夜。
直到次日凌晨,吴秀芳才看不过去,打开了门。
几十个小时没合眼的顾慧英顾不得婆婆的关心,直接往公社跑。
批斗大会已经结束,人都走了,而父亲被关进了牛棚。
她冲过去,凝着倒在牛粪上的父亲,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爸?爸!”
听见她的呼唤,林岩缓缓睁开眼,可他脸被打得又红又肿,几乎睁不开眼睛了。
顾慧英颤抖着扶起人,扯着袖子,小心翼翼为他擦点脸上的血污。
“爸,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如果我早点送你回去,你就不会……”
林岩却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卿予不哭,其实爸很早之前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父亲的无奈叫顾慧英如鲠在喉。
又听他遗憾叹息:“爸爸其实不怕死,到了地下也能和你妈妈团聚,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这世道已经乱了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你要听爸的话,跟清彦好好的……”
闻言,顾慧英眸光一滞。
十年?
对了!现在已经是76年9月末,上辈子就是这个时候,知识分子平反了!
很快!有知识的学者又会成为人人尊敬的人。
捻着心里燃起的希望,顾慧英握住父亲枯树皮般的手,哽声道:“爸,我有办法救你,你等着我!”
说完,她擦干眼泪,转身朝村口奔去。
只要去县里找到一丝知识分子平反的消息,父亲就能摘下帽子,哪怕暂时不能被放出来,也能少吃些苦。
这么想着,顾慧英的步伐加快了些。
忽然,身后传来车子的喇叭声。
转身看去,一辆军绿吉普驶了过来。
擦肩而过时,她一眼看见副驾驶上穿着军装的安柏竹。
愣了半晌,顾慧英想着让他载自己一周,这样就能更快到县里,早点找到平反的消息。
她拔腿追了过去:“等等!清彦!清彦!”
可安柏竹始终没有回头,车后扬起一片灰,慢慢消失在路口。
她喘着气停下脚,目光渐黯。
安柏竹不可能没看见她,或许他就是不想停下而已……
无奈之下,顾慧英只能继续往村口的大路走。
这时,村名的几句闲谈恰好传进耳朵。
“之前就听说村里混进了不少臭老九,没想到最后一个藏在周家的老房子里。”
下一秒,满含赞叹的话却如滚油,浇在顾慧英的心口上。
“这还多亏了安柏竹,要不是他利用躲在他家的臭老九把其他人引出来,咱们还不能把其他人一网打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