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连呼吸都有意控制放缓,生怕再在沈大人的火上继续浇油!而沈水清看了眼沈大人,眼看此事就要这般各打五十大板而糊弄过去,她思虑再三,也顾不得沈大人会不会再动怒,开了口。“送聘礼这般重要的事情,世子不愿亲自前来反倒让胞弟替代,我沈府借此更改与世子的婚书,虽是任性但也得理。由此来看方法也不止赵姨娘所说的那一个,只是赵姨娘的方案的确让人动心,毕竟姐妹同嫁侯府以后便有了帮衬,不然也不会让父亲把三妹唤来问问想法,但三妹若实在不愿,便也罢了。”
沈大人何等老江湖,立即明白沈水清话里藏着的真正意图,抬手便冲门外招呼:“来人,去内院把三姑娘叫来。”想了想,又赶紧补充一句,“若是三姑娘问起,便还是说让她来念信。”
三姑娘常被父亲叫来书房读信?
沈水清瞥了一眼跪地的赵姨娘,皱了皱眉,心中瞬间升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没一会,三姑娘便独自出现在书房门口。
她抬脚进门的瞬间见跪地不起的赵姨娘,又与沈大人冷峻的眸子对上,脸上瞬间露出了慌乱,脚步也停滞在门边,甚至连请安的基本规矩都抛在了脑后。
而沈大人眉头也因此比方才皱得更深:“三姑娘,叫你过来……”
话刚开口,却怎想赵姨娘立即扯着嗓子抢过了话!
“是姨娘听闻了大小姐执意要嫁邵二公子的事情,便出主意让你与大小姐互换身份故招的夫人生气,才特意叫你过来问话!”
赵姨娘当机立断好强的魄力,一句话便把侧面敲击三姑娘有无参与谋划的计划给破坏!
四下顿时鸦雀无声!
沈水清反应过来立即又看向三姑娘,想要在三姑娘身上找出最后一些蛛丝马迹来证实心中猜测。
三姑娘瞪大了眼睛,迷茫中又带着根本克制不住的恐惧回看着众人,后又立即反应过来,扑通跪到了赵姨娘身侧,拉着赵姨娘的衣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姨娘,这种荒唐话,可别……乱说。”
那般真切的无辜模样,若真是眼前不满十四的小姑娘能装出来的,那也太过夸张了!
沈水清暗笑自己大题小做,又开口问道:“若真如赵姨娘所说,你以南州沈家的嫡长女的身份,替我嫁给侯府世子,愿意吗?”
虽是问三姑娘的话,但她的余光却一直盯着赵姨娘。
三姑娘愣了愣,随即低下了头:“女子婚嫁但凭父母之命,无论嫁谁沈淇都谨遵父母安排绝无二心。”
赵姨娘此时也抬头看向了三姑娘,眼中是掩盖不住的兴奋:“三姑娘果然懂事,为了沈府肝脑涂地也愿,不枉大人疼爱一场!”
“如此美梦,你这一窝贱人怕是做梦都要笑醒,还有什么不同意的?还装什么仁义道德!”许久都没开口的吴夫人终于忍无可忍,开口便没个好话!
沈水清赶紧看向沈大人!
还好,沈大人也只是眉头微皱,并未开口指责吴夫人言语不妥。
无人阻拦,吴夫人更来了气势!
“一窝狐狸精,整天闲着无事便来算计我大房的人,以前念着不让大人分心,我每次逮着便也放过了,这次倒好,主意竟直接打到了大小姐的头上,沈淇,就你这样子还妄想做沈府的嫡女,配吗?!”
三姑娘怔了片刻,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姨娘瞬间嚎啕不依:“夫人,扶柳院何时算计过大房,言语杀人诛心可不能乱说啊!”
万千复杂的神色也同时在三姑娘脸上闪过,委屈、不甘……最终皆化为泪含在眼中:“我究竟做了什么,竟成了母亲口中人人唾弃的狐狸精?”
沈大人依旧不说话,但眼里的狠心分明软下了几分。
“好个伶俐的嘴皮子,敢做不敢认是吗?”吴夫人毫不犹豫地回道。
三姑娘又倔强望向沈大人,眼中的泪,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簌簌落了下来。
“难道人人都贪图那侯门的富贵不成?父亲,你我分明说好了,日后许我一门简单的读书人家,让我不用受高门的规矩与委屈,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即可,原想为了沈府名誉,与所愿背道而驰也无碍,只是如今母亲这般侮辱,我倒想任性一句,侯门世子,我沈淇,不稀罕!”
“好你个不贪图富贵,好你个不稀罕,口口声声指桑骂槐便是说我大房……”
吴夫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赵姨娘给打断:“夫人你如何想我都无碍,可三姑娘是无辜的啊!”
书房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赵姨娘口口声声哭闹喊冤枉,三姑娘哽咽抹泪只说心寒,与之相比,吴夫人盛气凌人的谩骂也渐渐落了下风,而沈水清只在一边静静看着赵姨娘,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够了!”
沈大人一掌拍案,案上的书信与顺势散落一地!
“我沈家百年书香门第,怎么养出来了这多泼妇!”
书房瞬间恢复理智。
吴夫人理了理鬓边碎发,偏过了头去,而跪地的赵姨娘与三姑娘也因此伏得更低。
大家连呼吸都有意控制放缓,生怕再在沈大人的火上继续浇油!
而沈水清看了眼沈大人,眼看此事就要这般各打五十大板而糊弄过去,她思虑再三,也顾不得沈大人会不会再动怒,开了口。
“送聘礼这般重要的事情,世子不愿亲自前来反倒让胞弟替代,我沈府借此更改与世子的婚书,虽是任性但也得理。由此来看方法也不止赵姨娘所说的那一个,只是赵姨娘的方案的确让人动心,毕竟姐妹同嫁侯府以后便有了帮衬,不然也不会让父亲把三妹唤来问问想法,但三妹若实在不愿,便也罢了。”
“可……”
赵姨娘抬头想要插话,却被沈水清毫不犹豫打断。
“至于赵姨娘偷听家主的罪总是在的,如此品性也难免带坏三妹,至于何时处理、如何处理,还望母亲尽快决断。”
说是让吴夫人决断,实则屋内众人都在等沈大人发话。
而这两项罪状压身,沈大人就算有意糊弄想要护着扶柳院,也没办法了。
许久,沈大人叹息一声,也终于下了决定:“赵氏暂时软禁扶柳阁中,对外只道是传染疾病无法见人,待平安度过此坎后,去路皆听夫人安排。”
沈水清与吴夫人对视一眼,心纷纷落回腹中。
“父亲,姨娘她都是为了……”
不待三姑娘把话说完,赵姨娘抬手便拉住了她!
“妾身领罪,还请大人念在三姑娘无辜,莫要与骨肉心生嫌隙!”
赵姨娘冲沈大人磕下一个响头,久久不起。
可沈水清却在侧面看得分明,赵姨娘那眼泪之下的嘴角,却是向上扬着的……
她在笑什么?
仿佛被闪电凌空劈中,沈水清恍然明白!
赵姨娘如此唐突进言,便就是为了让她抓住小辫子!
如此以来,掉以轻心不说,更是正大光明地与三姑娘“分道扬镳”!
如此心机谋划,赵姨娘,定留着后招!
从书房出来后沈水清把吴夫人送回院中,来不及安抚多说两句,赶紧就回到了凝香苑提起了笔!
“提防赵姨娘,切莫让她生事得逞!”快速几句话写完,沈水清却一直放不下笔,不知不觉眼前又浮现前世全府丧命的惨状来……
墨滴晕开在信纸上,许久,沈水清又把字给划去,重新写下几行tຊ字。
她拿着信走出屋门,周嬷嬷与胡嬷嬷依旧坐镇看守,亲自送去怕是不能了,可月吟的背叛还如鲠在喉,贴身丫鬟或多或少都与月吟相好,沈水清一时竟不知该吩咐何人。
此时有一丫鬟发觉愣神许久的沈水清,放下手里的针线来到了沈水清面前。
“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沈水清看清了来人,是去年府里刚买进的姑娘,因手上刺绣功夫了得,沈水清便求吴夫人把人讨了过来,虽是进了凝香苑一年多,却一直没在近身伺候过。
“你叫什么名字?”沈水清问。
“大小姐当年说我绣的云彩如飘似荡极有活意,便赐名为云歌。”云歌低头答道。
回答得流畅,被主子问话更没有喜形于色,看来是个稳得住的丫鬟。
“云歌你以后到我跟前伺候。”沈水清抬手便把信递了过去:“这封信帮我送到韶光院,此事重大,定要亲自交到晋小公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