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轻笑,“大叔,我就是想问问你这豆腐怎么剩了这么多?是生意不好做吗?”鲁婶之前在早市上闹得动静不小,老汉认出了她,粗糙的手指着她说:“是你?”末了他叹气,“哎,都是苦命人啊。不妨和你们说吧,西边三个州县邻近大月河,大月河春汛把那边百姓的家都给冲没了,成了一片汪洋。灾民四处流窜,不少都来到咱们这儿。上头下令让官府放粮,那点存粮都耗没了,边关又吃紧,处处要粮。这不秋收将至,税粮比头年又高出许多。
到了早市外,鲁婶、刘婶才与沈桃会合。
鲁婶特别激动,用手掂了掂腰间的钱口袋,里面的铜板哗啦啦作响。
“大当家,你听听,全卖出去了!按照你说的,穷苦人的钱我没收。
可这三背篓的野果,也卖了两百多个铜板呢!”
沈桃没去关注铜板,而是走到鲁婶跟前,用手替她敛了敛头发,心疼地说:“婶子,疼不疼?”
鲁婶眼睛瞬间有点发红,可马上又用笑容来掩饰这一点心酸,“不疼!不疼!
大山也没真下手,他拽着我头发往地上磕的时候,其实用他的手垫着呢。
要真说受伤,他比我可伤得厉害呢!
再说了,头些年我和鲁齐总是干架,他每次打我可比这狠多了。
不过这两年好了,尤其是经历了这场灾荒,他反倒是会心疼我了。”
鲁婶谈起鲁齐,虽说言语间有奚落,却也有老夫老妻的相扶之意,这让刘婶有些失落。
她的男人在灾荒时饿死了。
还是老沈看她可怜,才让她跟着黑风寨众人,讨到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沈桃看出刘婶的失落,转移话题道:“别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商量商量明天卖些什么吧。”
鲁婶和刘婶一下陷入沉默。
对啊,相同的戏演两遍就不好使了。
就在几人沉默之际,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推着木板车愁眉苦脸地从早市走出来。
车上还有许多没卖完的豆腐用一块布盖着。
沈桃眼珠一转,拦住老汉的去路。
老汉以为有人要买豆腐,眼睛一亮。
“买豆腐啊?”
沈桃轻笑,“大叔,我就是想问问你这豆腐怎么剩了这么多?是生意不好做吗?”
鲁婶之前在早市上闹得动静不小,老汉认出了她,粗糙的手指着她说:“是你?”
末了他叹气,“哎,都是苦命人啊。不妨和你们说吧,西边三个州县邻近大月河,大月河春汛把那边百姓的家都给冲没了,成了一片汪洋。
灾民四处流窜,不少都来到咱们这儿。
上头下令让官府放粮,那点存粮都耗没了,边关又吃紧,处处要粮。
这不秋收将至,税粮比头年又高出许多。
豆子价格涨得厉害,跟着我这豆腐也不得不涨价。
大家宁可攒钱买块肉吃,也不愿意吃豆腐了,觉得吃涨价的豆腐,吃亏。
我这每天的豆腐越做越少,每天都卖不完,这都砸手里了。
为了做这个豆腐,我年初还借钱囤了点豆。现在豆腐卖不出去,儿媳妇又眼看生了,欠的钱也还不上,这可怎么办啊。”
老汉口里的灾民正是黑风寨这伙人。
看来大家日子不好过啊。
沈桃思忖片刻,说:“我站在你豆腐边,都能闻到豆香味,可见你这豆腐做得不错。这豆腐你是怎么卖?我要是多买一点,你能给便宜吗?”
“那是!”提起豆腐的味道,老汉半点不谦虚,“附近这块,大家都夸我豆腐香呢!多买?你要买多少?”
“昨天我也买过豆腐,这巴掌大的一块要三文,两块五文。我若是要买三百块豆腐,你要多少个铜板?”
三百块?
老汉倒吸一口冷气。
他心里暗自盘算,这一块巴掌大的豆腐不到半斤。
就姑且按半斤计算,三百块豆腐就是一百五十斤。
一斤黄豆能出三斤豆腐。
五十斤黄豆就能做出三百块豆腐。
黄豆涨价卖到九文一斤,五十斤就是四百五十文。
算上柴火和人工,卖六百文就有赚头,就是要辛苦儿子和他通宵干活。
老汉也是个实在人,直接说:“你要是买三百块豆腐,我一共收你六百文!”
沈桃一算,若是零买三百块豆腐,按五文两块计算,就是七百五十文。
若是全卖出去,就能净赚一百五十文。
若是按三文钱一块计算,能赚到三百文。
钱虽然不算很多,可这是黑风寨带货事业的起步。
别说赚得少了,就算是不赚也得大声吆喝。
沈桃当即拍板,“好,大叔,你也是个实在人。这样,你带我们去你家看一看,咱们再签个合约。我先付你四百文,明早你把豆腐给我,我再付给你剩下的二百文,可好?”
老汉还有什么不应的?
他连连点头,“走,你们跟我来。”
大山这时候也看到沈桃三人,他凑过来,不动声响地跟着老汉往自家走去。
老汉姓李,家中有两个儿子。
大儿两口和老汉一起生活,小儿子从军去了。
感情李老汉还是个军属。
李老汉家并不远,进了门他就大声吆喝,“老婆子,来客人了,快来倒水。”
李老汉的老伴弓着腰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几个碗。
常年劳作让这个女人苍老憔悴不说,就连腰都挺不直。
沈桃不动声色地观察李家状况,院子里有个大石磨,李老汉的儿子正在费力推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小妇人正往磨上少量注水。
是做豆腐的人家无疑。
沈桃当即道:“大叔,你家有纸笔吗?咱们签个合约。”
李老汉进屋去,过了一会儿拿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回来,那纸一面已经写过字了。
他尴尬地把纸推过去,“这是从买豆腐的文人处讨要的,已经用过了,不知道行不行。”
沈桃拿过那纸一看,纸的正面已经练过字,李老汉用烧过的木柴梗在背面记账。
记账方法和老六叔如出一辙,不会写,全用画的。
估计只有他自己辨认得出画的是啥。
哎。
她写个合约李老汉也不认识啊,说不定还以为自己要哐他。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更何况这家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
沈桃身上带着卖孔明锁的一两零二百文,她又从鲁婶那里取过她卖果子钱中的二百文递过去。
“大叔,合约就不写了。这四百文我给你做定金,明早你推车到早市门口,把豆腐交给我们的人,我再把另外二百文给你。”
沈桃看了一圈,院里着实没有什么东西能展示她的天生神力。
故而她走到石磨前,大气地让李老汉的儿子和儿媳离远些。
随后她轻轻一推木杆,磨盘竟然呼呼地转了几圈才停下。
李老汉儿子:……
她劲儿可真大。
不磨豆子可惜了。
“瞧见没有,我这劲儿能一拳打破人的脑袋。
要是你们不按时交货,坑了我的四百tຊ文,别怪我找到你们家来讨债!”
李老汉连连摇头,“我们都是本分的生意人,那不能,那不能。”
沈桃把这件事敲定好,大山、鲁婶、刘婶跟着她离开。
等走远一些,大山才嬉笑道:“大当家你劲儿可真大,那儿子被你吓坏了!”
鲁婶也凑上来,“大当家,你买三百块豆腐,肯定是有主意全能卖出去是吧。
啥主意?能和我说说吗?”
刘婶也好奇地盯着沈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