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皆静,蒋英旋骤然抬头。身穿玄色蟒袍的人看着她,眼底温情涌动。“大将军舍命相护,大朔才有如今的安定,皇兄执政时就说过,将军府众人,可面圣不跪。”“于本王而言,你是我未来的妻,你我之间只有举案齐眉,更不必讲究君臣之礼。”当日散朝后,蒋英旋在宫门口等着马鸿晖出来,见了他,只有一句。“当日你问我,可愿与你生不同衾死同穴,如今我告诉你答案,我愿意。”梦中,马鸿晖含着笑意朝她伸出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医院内,消毒水味刺鼻。
蒋英旋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在疼。
她回想起在片场坠落的瞬间,依旧心有余悸。
本来那样的高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腹部莫名窜起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身形。
蒋英旋动了动手指,突然鼻尖传来一阵淡淡的檀香味。
她一愣,随即转头看向沙发处。
暖黄灯光下,马鸿晖双腿交叠坐在那里,左手随意搭着扶手,露出的腕骨上,佛珠耀眼。
看向她的眼里没有毫担忧关切,唯有漠然。
“医生给你检查过,除了手臂的伤,没什么大碍。”
就这一瞬间,蒋英旋心底的悲哀几乎抑制不住。
明明之前,自己哪怕只是轻微的划伤,他都会去太医署寻上好的金疮药送过来。
如今,他就这么清凌凌的坐在那,就像端坐云端的神,俯瞰他的子民。
他现在是在想躺在病床上的自己遭了无妄之灾,还是在庆幸舒梦华今天不在片场?
蒋英旋心尖一颤,不敢任由自己想下去。
她不说话,马鸿晖也无声。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他拨弄佛珠的声音。
蒋英旋被他身上散出的檀香味包裹,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又梦到了从前。
帝王因病昏厥不醒,身为胞弟的马鸿晖成为摄政王,接受朝臣跪拜。
彼时,她已经接过了将军府的重担,踏入朝堂。
就在她满心骄傲不想随着众臣跪下去时,那人清冷肃然的声音却响起。
“温大将军,不必跪本王。”
众臣皆静,蒋英旋骤然抬头。
身穿玄色蟒袍的人看着她,眼底温情涌动。
“大将军舍命相护,大朔才有如今的安定,皇兄执政时就说过,将军府众人,可面圣不跪。”
“于本王而言,你是我未来的妻,你我之间只有举案齐眉,更不必讲究君臣之礼。”
当日散朝后,蒋英旋在宫门口等着马鸿晖出来,见了他,只有一句。
“当日你问我,可愿与你生不同衾死同穴,如今我告诉你答案,我愿意。”
梦中,马鸿晖含着笑意朝她伸出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蒋英旋心口微暖,正要回握他,四周突的弥漫雾气,天地都在晃动。
她猛然惊醒,却看见马鸿晖近在咫尺的脸。
蒋英旋一时恍惚,抬手想拉住他,可下一瞬,马鸿晖往后撤了一步。
她苍白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
马鸿晖紧盯着她:“你刚刚梦到了什么?为何要说生不同衾死同穴这句话?”
蒋英旋忍住泪意,缓缓放下手。
“这是你对我说过的,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吗?”
第一次,马鸿晖转动佛珠的动作有些乱了节奏。
突然,病房门口传来响动,舒梦华的声音陡然响起。
“温特助,我先前只跟你说过一次,没想到你竟然记住了。”
蒋英旋愕然看去:“什么……”
“够了!”
马鸿晖第一次表露出一丝愠怒:“再有下次,你这个特助就不用做了。”
蒋英旋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数九寒天被丢进冰窟的囚犯。
堕落于马鸿晖这三个字,画地为牢。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脏剖出来,好看看它还在不在跳动。
许久,蒋英旋才逼退泪意,垂眸开始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
以这个时代的科技,她身体上的两次剧痛却没查出任何问题,这不正常。
莫名的……蒋英旋脑海中划过那陌生和尚的脸。
她拔掉手上针头,撑着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
潭柘寺。
蒋英旋站在大雄宝殿门口,腹部,肩部疯狂叫嚣着疼,她几乎要跪倒在地。
她紧紧咬牙,盯着那尊高大的佛像,抬脚迈了进去!
宛如心脏破裂,筋骨揉碎的痛瞬间席卷全身!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拉着她,想要将她拖入无底深渊。
通!蒋英旋重重扑倒在地。
一旁的小沙弥赶忙过来过来扶她:“施主!”
蒋英旋抬眸看他,眼里却只有执拗:“小师傅,我想见我上次见过的那个和尚。”
小沙弥一脸疑惑:“您上次来是见了哪位师傅,知道法号吗?”
蒋英旋眼里闪过茫然。
跟着马鸿晖三年,她也是第一次在潭柘寺见到那个和尚,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
甚至此刻想起,连那和尚的面容都变得模糊。
她脸色一白,心中惶恐更甚仿若被火焰焚烧。
小和尚走后,蒋英旋强撑着到诸天佛像跪下:“信女蒋英旋,求佛祖指明出路。”
可无论哀求,四周都只有无尽的梵音,冰冷的佛像和墙上全是劝人放下执念的偈语。
她耳边嗡嗡作响,忍不住起身去寻,不顾阻拦推开了一间又一间的禅室,只想求一个答案!
就在蒋英旋要推开最后一间禅室时,一声叹息在在耳畔炸开。
“施主这又是何苦?”
她骤然回头,禅房外,苦苦寻找的和尚拈着佛珠,静立树下。
她忍着疼,踉跄着走到和尚面前:“为什么会这样?”
既然她已经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不让她了却心愿?
又为何让她承受这些痛苦的折磨?
和尚念了句佛号,才道:“施主,尘缘了,归去吧。”
蒋英旋抓住他的袈裟,眼睛红的仿佛滴血:“尘缘未了!他明明活着!”
和尚眼中透出一丝哀怜:“过往如云烟,施主,他早不是你曾经的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