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袭淡紫薄纱彩蝶百合裙,耳垂上仅有一副洁白的耳坠,面容清秀可人,纯碎的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身姿娇小,却能激起男人心底的保护欲。
她微微欠身,不等顾芸卿许可便落座,但众人皆熟视无睹。
良妃:“陛下一月才来后宫数次,近乎大半都去了储秀宫,淑妃妹妹如此得陛下宠爱,真叫姐姐羡慕,宫中很久没有喜事发生了,指不定也快了。”
“良妃姐姐,谬赞了,但妹妹和皇后姐姐一比,终是和陛下少了些情谊,合宫喜庆的是自然得有皇后姐姐先了。”
她说的诚恳,好似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静妃沉默不语,偷偷看了眼面色不太好看的顾芸卿,方才那话,旁人觉得没什么,淑妃那言外之意藏得深了:若是她和陛下也有这般情谊,皇后之位又岂会是顾芸卿的。
良妃状若无意的提了一嘴:“听闻皇后姐姐从小身子孱弱,也不知道这孱弱之疾会不会影响到皇嗣。”
她看了淑妃一眼,“妹妹应当为皇后姐姐分担些责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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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奴婢方才听着,那两位主子一唱一和的,简直太过分了,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前往紫宸殿的路上,春桃为顾芸卿抱不平。
“春桃,还记得本宫之前与你说过的话吗,本宫在意的是他的情,但这情在那一天已经消却大半了,心如死灰的呆在深宫之中,有无皇嗣,本宫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在意了。”
她一想到这里,昨夜男女交好的画面好似清晰的呈现在她眼前。
曾经与她许下山盟海誓的夫君,如今却被别的女人抱在怀里,她的心,像是银针扎过留下满目疮痍的痕迹。
“卿卿——”
再熟悉不过的嗓音打断她的思绪,
抬眼便见到那一袭暗金龙纹锦袍的身影,墨发被发冠规矩的竖起,腰间挂着的香囊其上金线描绘出绽放的的茉莉,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凸起的喉结见到她时渴望的轻滚。
嘴角总是噙着温润守礼的浅笑,那深情款款的桃花眼最是诱人,时至今日,顾芸卿回想起来,那年初见,便是被这一双妖孽的眼睛迷了眼。
见谁都是那样多情的眼眸,容不下她一人,原来一切都早已注定。
“臣妾参……”
顾芸卿刚要行礼,便落入一个炽热的怀里,鼻尖萦绕着令人心安的雪松香,只接近一次便让人就此沉沦。
头顶上传来温柔的声音,只一出声似有云彩拂过心底:
“之前都和卿卿说了,你我之间,不必行这些虚礼。”
“陛下乃九五至尊的天子,臣妾不敢冒犯”,她挣扎的便要出来,朝臣熙熙攘攘的出来,大庭广众之下,他竟这样拥抱着她。
谢淮不以为然,遒劲的手臂抱的更紧了,像是要把她深深刻入骨血,让她只出现在只属于他们二者的世界。
“陛下,您这样,于理不合。”冰冷似寒冬落雪的声音,沈经年不似其他官员穿着老态龙钟的官服,反而一袭飘飘欲仙的白衣。
他微微行礼,狐狸眼中的那一池寒潭泛起幽深的涟漪。
谢淮依依不舍的松开人,十指插进顾芸卿的指缝,像是在赤裸裸的炫耀,对待这位棘手的丞相大人,面露不善道:
“如今已经到了下朝的时候,沈相新婚燕尔,与令夫人的感情应当如胶似漆。”谢淮含笑着下达逐客令。
“臣,先谢过陛下赐婚。”沈经年视线一直落在顾芸卿身上,不想在没干系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也不知道娇娇对他的提议考虑的怎样。
顾芸卿方才还礼节性的与他对视,谁知听到“令夫人”的字眼,随即偏过视线。
沈经年凌厉的看向谢淮,若不是这个废物皇帝,娇娇现在已经是他的娇妻了,他的娇娇。
他指尖修长,倏然附上自己的薄唇:
“臣昨夜尝到了世上最为甜蜜的蜜饯,听闻昨日是皇后娘娘生辰,臣斗胆邀请皇后娘娘品鉴。”
顾芸卿嗔怒的看向他,见对方笑意盈盈的盯着自己,指尖意有所指的轻点薄唇,雪腮微微发烫。
混蛋!已有家室了还要来逗弄他!亏他以前觉得那是陌上人如玉的君子,原来也是个下半身思索问题的小人。
谢淮温柔的把她拉进怀里,当着沈经年的面,蜻蜓点水的印下一吻。
那微微泛红的雪腮红的滴血,唇瓣撤离,顾芸卿似乎还在眷恋的回味。
但一想到他也是这样对待别的妃子,还是从小到大和她不对付的淑妃,她心口堵塞,幸福与悲痛中来回挣扎。
她背上蓦然溢出涔涔冷汗,久违的疼痛再次袭来。
“娇娇!”
“卿卿!”
昏迷前,似tຊ乎听到两个人在喊她。
谢淮先一步将人打横抱起,沈经年眼睁睁目送着人远去,空荡荡的双手无时无刻在提醒着他。
沈经年,你这个废物,连心爱的女人都被别人抢走。
她的快乐不能和他分享,她的痛苦不能向他倾诉,就连卧病在床他也没资格陪伴身边。
“娇娇,等我……”,他一扫颓废,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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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几位婢女已经哭成了泪人,直到谢淮进来,绿夏率先迎上去,“陛下,娘娘醒了!”
谢淮径直进入,询问太医道,“情况如何?”
老太医枕着那微弱的脉象,顿时大气不敢喘,宫里人都知道陛下把皇后娘娘看的有多重,但太后那边,哎……
担忧之余,他像是发觉方才忽略了什么,大喜过望,急忙跪在谢淮面前:“恭喜陛下,皇后娘娘怀有身孕一月有余”。
然而没等来帝王的龙颜大悦和名贵的奖赏,谢淮脸上怪异一闪而过,蹙起的剑眉藏匿着犹如乌云压城的忧愁。
杂乱的内心似是被打翻了调色盘,担心,自责,到最后余下害怕失去的恐惧。
“本宫有孩子了”,温柔的女音打破死寂,顾芸卿难以置信的抚摸上扁平的小腹,这里面现在已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茶色杏眼洋溢着少见的欣喜,就连常带着的轻愁也扫到了不起眼的角落。
她期待的望向谢淮,从前一直听他说喜欢小孩子,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男人仇恨的睥睨着她的小腹,她不明白,他为何会对还未出生的孩子怀有这样深沉的敌意。
曾经的两情相悦,再到了如今相看两生厌,她成了他和淑妃之间最大的绊脚石,还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