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左右,剧院外面已经像模像样地挂上了海报。
海报上的陆宴穿民国西装,戴着一顶绅士帽,身旁站着穿旗袍的唐唯。
宋文毅和张晓媛抵达剧院,两人抱着爆米花和可乐,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正中的位置。张晓媛已经准备好两个相机,一个拍人像,一个拍全景。
她把全景相机塞到宋文毅手里,说:“文毅,你拍舞台全景,我负责给陆先生和唐唯拍近照,你构图拍好点哦。“宴唯CP”这个糖我磕了,锁死!!希望他们录完这个节目就在一起!然后拿着他们的绝美照片发微博!”
宋文毅满腔无奈。给暗恋对象和情敌拍绝美照片,他心里苦不苦?苦得要死。
应节目组要求,许瀚和孟文倩姗姗来迟。原本孟文倩是坐第二排位置,可为了拍照片,特地坐到第一排张晓媛旁边。
她戳了一下张晓媛的胳膊肘,小声问:“晓媛,有好看的照片可以发给我吗?我昨晚在被窝里偷偷看了直播回放,也挺萌他们这一对的。”
她话音刚落,张晓媛尖叫,握着孟文倩的手说:“啊啊啊,你也是宴唯CP粉吗?”
孟文倩提醒她小声点。
张晓媛这才小声了一些,说:“我也是昨晚看了直播回放,才发现原来他们两人互动这么有爱。”
孟文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在现场不觉得唐唯有多可爱,看直播回放才发现,她和陆宴互动好萌。我的妈呀,我看直播的时候少女心都炸了,恨不得把民政局给他们两人搬过来,让他们原地结婚!”
大概是有了共鸣,张晓媛热泪盈眶:“我都想直接把两人打晕,绑去民政局……”
宋文毅一脸无语地提醒她们:“你们是节目嘉宾。”
两人看向他,异口同声道:“嘉宾怎么了?节目组也没规定嘉宾不能磕CP,看直播回放吧?”
宋文毅被两人的气势给吓到,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态:“两位小姐,我投降。”
张晓媛哼了一声道:“不要招惹磕糖女孩,我们很凶的!”
孟文倩点头附和:“同意。”
宋文毅:“呃……”
坐在后排从始至终没说话的许瀚:“呵……”
现在的许瀚已经完全没有存在感,他的镜头也少得可怜。就在台下嘉宾说话时,剧院里灯光骤灭,光线再亮起来时,所有灯光都聚集到了台上。
主持人的声音从音响里递增而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即将开演的舞台剧:“接下来有请陆宴和唐唯为我们带来民国背景的舞台剧《海生明月》,本故事改编自爱国英雄陆芸、陈煜。”
播报结束,一阵音乐响起,帷幕拉开。
一个穿着破布衣衫,满面泥泞的“少年”冲上舞台,大荧幕里的背景是赌场嘈杂的“买定离手”。
这一段,是陆芸在赌场被追着打,继而机缘巧合认识谢道远的一幕。谢道远看重她的韧劲,介绍她加入上海青帮。
旧上海,十里洋场风云诡谲,须得有个得力的靠山才能不被那吃人的社会给吞噬。
青帮在旧上海势力庞大,只要能入青帮,她的温饱是不成问题了。于是她女扮男装加入青帮,仅仅几年时间,就成为谢道远的得意门生。
谢道远在上海开赌场、开青楼,富甲一方。陆芸跟着谢道远混得风生水起,在法租界开赌场,声名远扬。她拿赚来的钱笼络各路军阀、法租界大佬、文豪……之后认识陈煜,又涉足金融,创立了乾达银行。
她愣是从街头小混混,逆袭成了一个义薄云天的上海大佬。陆芸赚到钱后,并没有顾着自己享受,而是建医院、学校,捐钱给国家买战机。
战争爆发后,旧上海被轰炸,也是陆芸在法租界大量收容、救济流离失所的灾民。
当时,陆芸为了不让自己船厂的船被敌军侵占,直接将几十艘货船烧毁,一夜之间,码头浓烟滚滚。敌军侵占上海,又想利用陆芸的势力,笼络上海人民的心。
可陆芸坚决不做汉奸,带着养子前往重庆避难。
陆芸原本目不识丁,是陈煜教会她写字,教她开扩眼界。可是在陈煜心中,国永远比儿女私情更重要。
在陈煜前往文庄的前一夜,陆芸把他约到梨园,给他唱《霸王别姬》,嘱咐他一定要平安回来。可梨园一别后,陈煜再也没回过上海。
六年后,陆芸在重庆安顿好养子和家仆,又把大半财产捐给前线买药品。之后,只身前往前线去寻陈煜。
在她抵达文庄后没几天,文庄就被敌军封城,城中军士和百姓被围困。
舞台上,唐唯和陆宴正在演绎陆芸和陈煜在文庄的片段。
两人背后的大荧幕里,是破旧的房屋,夜空繁星点点,银河浩瀚。
他们坐在荧幕前的道具石头上,唐唯靠在陆宴肩头,低声说出台词:“陈煜,你为什么从不说喜欢我?你一句话,我一定嫁给你。无所谓乱世,无所谓荣华,无所谓十里红妆,只要你开口,我立刻嫁给你!”
背景音乐,是城外的轰炸声。
陆宴搂着她,目光看向远方,低声说:“我这种人,没准哪天就战死前线。我若娶你,待我离开,你当如何?如果连呵护爱人一生的能力都没有,我有什么资格谈娶你?我知道你不在意那些俗世条规,可我想给你的是一世安稳。”
陆宴说这话时,眼底湿润。剧本上的台词不是这个,唐唯和陆宴已经不记得台词是什么,只是凭着剧情大概现场发挥。
两人的默契在无形中融合,毫无违和。
陆宴和唐唯完全代入角色,凭着角色的情感和背景音乐烘托的氛围,说出自己心中的台词。
唐唯的情绪也很到位,她哽咽一声,钻进陆宴伟岸的胸膛:“可,如果能和你在一起,就是安稳啊。陈煜,你是我的安稳,从来都是。”
在那样的乱世,大概只有爱一个人,才会让心踏实。
陆宴低低地笑了一声,拍着唐唯的脑袋,说:“你呀,像个孩子。人们都道陆公馆的陆先生,心狠手辣,可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姑娘。”
唐唯破涕为笑,她抬手揉搓红肿的眼眶:“在你这里,我从不是陆公馆的陆先生,只是那个喜欢缠着你,让你买糖葫芦的小芸。”
“是了是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陆宴捧住她的脸颊,用指腹替她拭去眼泪,换上一脸严肃,“小芸,文庄太危险了。明天,我让人送你出城。敌军想借用你的势力巩固地位,收买人心,他们不会伤害你。”
她握住男人陆宴略糙厚的大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要走一起走,我既独自来了这里,就不会独自离开。生不能一起生,死便一起死,合棺同葬。”
陆宴看她的神色变得复杂,最后什么也没说,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