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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辰见他神色恍惚,犹豫了片刻还是安慰道,“青芷昨晚传来了消息,说太后本欲微服出宫来看侯爷,是因为小陛下突发高热,才不能成行的。”
  祁鹤安听了,却并没觉得宽慰,反而嗤笑一声。
  “即便她来了,我也不见。”
  他的江山,他的儿子,他的皇后之位,这些永远排在他祁鹤安前面。
  宿辰见状连忙暗怪自己多嘴,不敢再说话了。
  房间里安静了没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祁莲很快推门进来,她一进门什么也不说,直奔柜子开始翻箱倒柜。
  “大小姐,您找什么?我帮您?”宿辰连忙道。
  祁莲恍若没听见。
  祁鹤安皱起眉头看了半晌,突然掀起被子下床。
  他昨天刚受了重伤,剧烈动作下腰部伤口剧痛,他脸色更白了一分。
  祁莲吓了一跳,连忙冲过来把他摁回床上,“祁鹤安!”
  吼了一声后,她把手里的衣衫扔到床上,两行泪迅速落下。
  “你回北境去,伤一好就回,阿姐绝不能再让你待在上京了!”
  祁鹤安摇头,“阿姐,你知道我不会回去的。”
  祁莲神色失望地盯着他,“我可以包容你任性妄为,但那是建立在不危及你性命的前提下,这是底线,祁鹤安。”
  她唤了他的大名。
  “父母故去,我在这世上便只有你一个亲人,可你为了一个女人色令智昏,把家族父母兄弟都抛诸脑后,这不是我祁家的儿郎。”
  “若要我眼看着你一步步坠入深渊,我只能以死向父亲母亲谢罪!”
  说着,她竟一把拔出了祁鹤安床头的佩刀。
  “宿辰!”
  祁鹤安怒喝一声,宿辰应声握住了刀柄,硬生生从祁莲手中夺了过来。
  祁鹤安顾不上伤口,伸手握住祁莲的肩膀。
  “阿姐,你听我说。”
  “我前些日子回北境,便是去调查父亲当年病逝之事,已经有了眉目,几乎可以确认他是死于外因,更何况,你以为北境就安全了吗?”
  祁鹤安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肋骨上。
  那里有一道狰狞的圆疤。
  “这是我到北境的第一年,在一场小战役里受得箭伤,让我在床上躺了七天。”
  随后又挪到左胸前,“这个位置受过两次伤,其中一次若再歪两寸便会命中要害,这伤让我躺了足足两个月。”
  “还有许多,我都快记不清了,但这些伤并不是出自敌军之手,而是从身后射来的冷箭。”
  听到这儿,祁莲的手已在剧烈颤抖。
  “是谁!是谁如此狠毒,要对我们家赶尽杀绝。”
  祁鹤安摇头,“我只能说,这个人一定在上京。”
  “从前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可一天没揪出背后之人,我就会活在明枪暗箭中,我若身死,你便也会被斩草除根,所以阿姐,别再阻拦我。”
  祁莲终于承受不住,伏在他肩上失声痛哭。
  直到眼泪彻底打湿他的衣衫,才平复下来。
  祁莲擦干眼泪,严肃地盯着祁鹤安,“我可以不管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你发誓你绝不是为了萧令宜,也绝不会再与她有任何感情上的纠缠。”
  祁鹤安盯着她,沉默下来。
  祁莲冷笑一声,“怎么,她要杀你,你还舍不得?”
  旁边的宿辰闻言一惊,连忙看向祁鹤安。
  果然见他冷眼看向自己,宿辰连忙摇头,“侯爷,我没和大小姐说这些!”
  祁莲替他解释,“不是宿辰,你在北境的这些年,侯府都是我在打理,你带回的那个刺客审问出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祁鹤安沉默半晌,才道,“不是她。”
  “什么?”
  “我是禁军指挥使,整个皇宫里的事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她没有机会动手,也不会这样做。”
  祁莲明显不信。
  祁鹤安又沉声道,“我与她说是合作,也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在肃王没倒台前,她不会tຊ动我。”
  “此事颇有疑点,我会追查到底。”
  祁莲看他坚定的神色,已经信了几分。
  但她仍旧道,“不管此事是不是她的手笔,你都要发誓,绝不会与她再有感情上的牵扯,你若答应,我便不再管你,你若不答应,我便死给你看。”
  她说的破釜沉舟。
  祁鹤安毫不怀疑她话的真实性。
  此刻他的内心仿佛有两股力道在不停拉扯,天人交战。
  可转瞬,又泄了气。
  他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我答应你。”
  祁莲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终于擦干眼泪起身,“我去给你熬汤。”
  待她离开,宿辰连忙上前一步,“侯爷,真的不是太后吗?”
  虽然人是他亲自审问的,可他也不想接受这个答案。
  祁鹤安看他一眼,疲惫地闭上眼没说话。
  宿辰唇边笑容逐渐消失,神色间染上愤怒。
  他从胸前掏出礼品单子,愤愤道,“我这就去把太后赏赐的这些金银珠宝全都偷偷丢了!”
  “站住。”
  宿辰回眸委屈道,“难道您看着这些东西,不难受吗?”
  祁鹤安沉声道,“换成棉衣棉靴,送去北境给兄弟们。”
  宿辰又来了精神,“是!我替兄弟们多谢侯爷!”
  “对了侯爷,柳……姨娘知道您受伤来过一趟,可要见她?”
  祁鹤安摆了摆手,“不见,她不是想要安稳的生活吗,便让她好好待在风荷院就行。”
  先前是他昏了头。
  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
  萧令宜坐在案前批阅奏章,只是神思却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回过神时,笔尖滴下的墨已在纸上洇出一大片乌黑。
  她难得有些耐不住性子,“乌苏,他,如何了?”
  乌苏看她一眼,内心叹息,“太后,这已经是您今日问的第五遍了。”
  “是吗?”萧令宜不自在地垂眸。
  “宫里最德高望重陈医正已去了侯府,传回消息说侯爷虽然伤口深,但没有伤到筋骨,待伤口愈合便能痊愈了,也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那便好。”虽然已经知道,但再每听一遍,总能心安些。
  探子传消息时,描述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祁鹤安是失去意识后被抬回侯府的,经过的地方血迹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探子形容他穿着一身黑衣,可他那天是穿着红色官服出宫的。
  红衣生生被染成黑的,可想而知有多少血。
  “走吧,去看看景儿……”
  萧令宜刚站起身,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乌苏慌乱地扶住她,急声道,“太后,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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