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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怀珠后知后觉。
  这老板娘是不太信她跟季阚是夫妻,一片热心,在这儿拐弯儿抹角点拨她呢。
  她忍笑解释,“大娘,他真是我丈夫,我跟他出来办事的,不是要私奔。”
  老板娘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见她还坚持说两人是夫妻,也就讪讪一笑,不好再多管闲事。
  刚好摊主吆喝她收拾桌子,她连忙借口走开了。
  季阚正此时折回来的。
  他轻提裤腿儿,屈膝坐在,看了眼刚刚走开的老板娘,又面含浅笑问骆怀珠。
  “聊什么呢?”
  骆怀珠指尖捏着勺子,忍俊不禁地跟他复述了一遍。
  季阚听言略感无语,下意识往四周扫了眼,看到一些人似有若无打量过来的视线。
  他无声清叹,捻起自己面前的勺子,一边慢吞吞搅着碗里馄饨,一边低声与骆怀珠解释。
  “三外环城鱼龙混杂,治安自然要差一点,免不了会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有些帮派的前身,实则都是各大码头仓库的佣工。”
  “人多了,主意多,又各自钻营,彼此间多多少少都会存些仇怨。”
  “有些人格局狭窄,又自不量力,偶尔会挑衅军政府,金沙帮是帮派组织里最嚣张的。”
  骆怀珠轻轻吹着勺子里的汤,浅抿了口汤,听罢问他。
  “不镇压?”
  季阚摇摇头,拨着碗里漂浮的馄饨,徐声给她解释。
  “这些帮派,像海底的游鱼,平日里私下有磕磕碰碰,一旦遇到危及所有帮派存亡的事发生,他们就会拧在一起。”
  “想彻底肃清,只有一个办法,让他们互相残杀。”
  “一旦那时候,三外环城会乱,也会波及到军政府的统治。”
  骆怀珠蹙眉,“这的确得从长计议,长远布局。”
  季阚淡淡勾唇,“万物既存在,必然有其道理。”
  “帮派组织虽然难管束,但他们的存在,一定程度上牵制了洋商的气焰。”
  “有港口,就涉及到关税。这帮外国人狡诈的很,军政府必须维系表面上的正义跟他们讲道理,但帮派就不会跟他们讲了。”
  “所以偶尔,金沙帮也帮政府一点小忙。”
  “某种意义上来说,善恶很难真正区分。”
  “能和平共处,彼此维系好民生治安,老百姓们也不用受苦,这就是最好的。”
  善恶很难真正区分。
  骆怀珠心里过了一遍这话,略有感触。
  她抬眼问季阚,“你是大帅,也觉得军政府,有作恶的一面吗?”
  “有些时候,不得不做恶人。”
  季阚轻描淡写了一句,接着牵唇一笑,将自己搅了半天的碗端给她,又将她那碗端过来继续搅。
  “吃吧,那碗不烫了。”
  骆怀珠愣了下,垂眼看着面前热雾淡淡的馄饨,心头掠过丝复杂。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酸酸的,胀胀的。
  两人明明一直聊天,突然就因他微末的一点体贴而心底动容。
  她真是觉得,以前从不了解季阚。
  他...挺好的一个人。
  季阚没瞧见她转瞬即逝地情绪,还低声叮嘱她:
  “不聊这些,人多耳杂,快吃。”
  骆怀珠敛目嗯了声,默默吃起来。
  季阚却又看她一眼,“可走累了?方才去对面那私栈,老板说还有客房,你若不想再走,我们在这边住一晚也一样。”
  骆怀珠咀着嘴里馄饨皮,抬头瞥了眼旁边简陋的三层小楼。
  她摇摇头,“我从没坐过楼船,我们回去。”
  季阚眉眼温和笑了笑,“好。”
  *
  两人吃过宵夜,并肩往回走。
  季阚一手牵着她,一手拎着她的鞋,突然不明所以笑了笑。
  骆怀珠歪头看他,“你笑什么?”
  他扭过脸也看她一眼,下颚微摇了摇。
  “...以前我来这边,不止一次想过,你整日困在帅府里,有没有过想出来看看的念头。”
  骆怀珠微愣,“我吗?”
  季阚点头。
  骆怀珠不知说什么。
  “江统有个未婚妻,还有个红颜知己,就上次,在茶楼你见到那个。他十六岁就养在身边,至今五年。”
  “每次跟我来三外环城,他带人从洋商那儿掏货,带一堆女人用的玩意儿回去送人。”
  季阚淡笑说着,“我也带。”
  骆怀珠心口发紧,指尖无意识拢紧了披在身上的军褂。
  “每次我回来,都给大哥,告诉他是别人孝敬的,我身边也没个女人,用不到。”
  “他可有拿给你?”
  骆怀珠喉间艰涩咽了咽,“你干嘛......”
  想问他干嘛不自己给她,或是干嘛这样做。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回去。
  她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说过,他也喜欢她。
  ——可我也想娶你,珍珍,但你们没人看得见我,没人在意我想什么。
  骆怀珠眼眶莫名一酸。
  “以前唯一知道我也喜欢你的,只江统一个,现今你知道了,且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季阚握紧她手,“大哥的死虽是意外,但我并不因此感到悲伤,珍珍,因为你是意外之喜。”
  两人边走边说。
  骆怀珠不知如何接话,只觉得被握在他掌心的手潮湿发汗,心绪也悸动纷乱。
  她不说话,季阚垂目看了她两眼,便也没再继续说。
  直到重新回到楼船上。
  他下令发船,便牵着骆怀珠回到舱房里。
  小楼船开始摇晃,骆怀珠脚下不稳差点摔倒,所幸被他圈臂抱住。
  “慢点儿。”
  季阚揽着怀里人,两三步挪到床边坐下,顺势将她拽到腿上圈住。
  两人身体相贴,他一手扶稳她腰肢,一手托起她下巴,温热呼吸喷在她颊侧。
  “躺下歇歇吧,走那么远的路。”
  说是歇歇,然而他声线清哑,已经情不自禁亲她唇畔,眼神黏稠到腻人。
  骆怀珠心口跳的更快,素手下意识抵住他肩。
  “我还想泡泡脚。”
  季阚顿了顿,随即淡淡牵唇。
  “好。”
  等船在海上行稳,他出去交代人送热水进来,而后便立在甲板上,不知同谁低低说话。
  骆怀珠慢吞吞洗漱更衣,慢吞吞爬上床。
  墨兰将用过的水端出去,又送了一盆进来。
  过了片刻,季阚才推门进屋。
  他拉上门并上了栓,脚步放轻踱进来,自己在脸盆架子前净手净面。
  骆怀珠侧身躺着,面朝床内壁。
  听他在外面磨磨蹭蹭许久,屋里汽灯暗下来。
  接着,温凉身躯贴到她背上,一只大手便不由分说将她裹住,迫使她翻过身。
  雪竹青松的气息在空气里萦绕,高大身躯笼罩住她。
  “再叫我一声。”
  季阚轻啄她唇瓣,温声诱哄。
  “...阚哥”
  “嗯。”
  他重重噙住她下唇吮了下,搂着她的臂弯收紧,俯到耳边悄声低语。
  “阚哥弄到点好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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