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茉和盛芷进了办公室。
　　原本一直和盛蔷说话的男人突然抬了头。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江茉无奈苦笑。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不，是这个圈子，实在太小了。
　　不过比起自己的意外，他应该更加震惊吧。
　　就见他瞳孔忽然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微微颤抖着，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好半晌后，他恨恨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不过，不是真名，而是她胡诌的“王刚”的假名。
　　江茉被他叫她“王刚”的声音带偏，下意识就想起了他那晚报的假名字。
　　好像是姓肖，叫肖宝鹊？还是肖宝鹃来着？
　　江茉一连叫了几个名字，都不确定他之前给自己报的是哪个名字。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都不是他的真名。
　　盛蔷很快就发现了两人的不对劲，询问两人是否认识。
　　江茉看了一眼办公椅上坐着的男人，又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盛蔷，脑子快速飞转着。
　　她刚在热搜上被骂得很难听。
　　现在形势未定，她随时可能会被换掉。
　　别说项目还没开拍，就是拍完了，都有可能换人重拍。
　　她必须给自己增加筹码。
　　如果眼前这男人就是资方大老板，如果自己和他有过亲密关系，说不定盛家姐妹会看在这层关系上保她。
　　想到这里，江茉快速地接过话。
　　“睡过。”
　　她看到盛蔷张大了嘴。
　　盛芷也是一脸震惊。
　　对面的男人则一脸恼怒地拍桌子叫她闭嘴。
　　江茉低下头。
　　他应该不会因此而换了她吧，毕竟自己又不是在造谣。
　　想到这里，江茉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
　　然而，她才刚开口，就被男人羞恼地打断。
　　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然后指了指盛蔷和盛芷，让她俩先出去。
　　盛蔷一脸想吃瓜的表情，但还是和盛芷一起出去了。
　　原本热闹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气氛也变得冷沉而压抑。
　　江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男人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男人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坐。”
　　江茉顿了顿，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办公椅上的男人，又低下了头。
　　沉默地走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前，轻轻坐了下来。
　　“刚刚那么大胆，怎么现在连看我也不敢了？”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嘲弄。
　　看就看，他还能把自己吃了不成。
　　江茉猛地抬起了头，直直地对上了他的目光。
　　眼里还带着几分被挑衅后的恼意。
　　周业成没想到这女人会突然抬头，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似乎将自己全装进了她的眼睛里。
　　他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你的真名叫什么？”
　　江茉看了眼周业成面前的履历表。
　　上面有她的照片，她很肯定那是她的履历表。
　　而且他之前去过她公司，必定查过她，不可能不知道她真名。
　　他是故意的。
　　“履历表上有我的名字。”
　　周业成坚持，他倒想看看，她胆子有没有大到在他面前编造假名字。
　　“我想听你自己说。”
　　“江茉，江海的江，茉莉的茉。”
　　江茉顿了顿，很顺从地回了他，同时也想起了他的真名，周业成。
　　周业成看着江茉的履历表，眼神从她拍摄过的剧名上划过。
　　没有一个剧名是他听过的，没有一个角色名是他有印象的。
　　数量倒是挺多的，107部，但投资全加起来估计都没他一部电影多。
　　可见这些年她混得有多差。
　　“你不是说有很多干爹吗？怎么会混成这个样子？”
　　江茉轻笑一声。
　　“您前几天不是查过我吗？我什么情况，您不清楚吗？”
　　周业成有些心虚，他是让人查过，但他根本不关心她拍的东西，因为都称不上作品。
　　他不是以查一个演员的目的去查她的，他是以查一个女人的目的去查的。
　　“那么短的时间，我只能查到你最基础的信息……”
　　江茉没有戳穿他，只是一脸了然地说道。
　　“盛小姐应该也将我的履历和过往拍摄角色视频发过您，您应该，都没看吧。”
　　但凡他看了她的履历和视频，应该都认得出她。
　　周业成更加心虚，履历他看了，但角色视频确实没看。
　　“我最近很忙，而且你履历表上的照片p太过了，跟你本人一点也不像……”
　　江茉没再说话，目光看向会议室外，盛芷所在的会议室。
　　这世上能在看完她的履历表后，仍坚持将她那个长达几小时的角色集锦视频看完的，也就盛芷了吧。
　　世人多浮躁，只要她现在不够出彩，那同时被否定的，就是她的过去和未来。
　　周业成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怎么可能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去看她一个糊咖的过往作品。
　　在今天之前，他可能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其实，您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您是资方老板，您做什么都是对的。”
　　周业成挑了挑眉，转移了话题。
　　“你该感盛芷选择了你，不然你这辈子就完了。”
　　原来盛家姐妹就是她说的“贵人”，这个世界还真的是小。
　　“是的。”
　　江茉她感谢盛芷，把她这个无人在意的糊咖，从茫茫人海中找了出来。
　　“她是我的再生父母。”
　　再生父母？那倒不至于。
　　周业成不是很赞同。
　　“只有你自己能决定你的人生，别人都是外因。”
　　“你中学时没学过吗？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
　　江茉淡淡一笑。
　　他这样的富家子弟，当然不知道，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机会有多重要，贵人有多重要。
　　不过，她也没有必要和他解释。
　　江茉透过擦得锃亮的玻下璃窗，看着外面的风景。
　　周业成的办公室位于大厦32楼，视野极佳。
　　即便坐着，也一抬眼就能看到半城的繁华。
　　“再过半个月，就是我的28岁生日了。”
　　周业成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江茉。
　　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如果到28岁生日那天，我还是只能在各大短剧里打酱油，那我就退圈了。”
　　周业成静静地看着江茉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她脸上带着几分伤感。
　　莫名地，让人想要怜惜。
　　见江茉一直看着窗外，他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出去。
　　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喧嚣吵闹，没什么好看的。
　　“也算是为自己的梦想拼搏过，给了自己交代，可以放下执念了。”
　　周业成看着江茉的神色，心下微动。
　　她在他面前，似乎一直都在胡说八道。
　　很少有这样认真的时候。
　　他又低头看了下江茉的履历表，上面显示，她已经28岁了。
　　她的生日，确实是在半个月后。
　　也就是说，如果没等来这个机会，她就退圈了。
　　他原本想要为难一下她的，忽然就有些心软了。
　　周业成放下了江茉的履历表，语气也难得地认真起来。
　　“想过退圈后做什么吗？”
　　江茉收回了目光，直视着对面的周业成。
　　“人怎么都能活下去的。去餐厅端盘子，去公司当保洁，或者送外卖快递，实在不行就进厂。”
　　周业成看了眼江茉白净的手指。
　　“哦，你准备进厂打螺丝？”
　　他很怀疑，她能不能吃得了那份苦。
　　江茉没有回他，继续说道。
　　“太多年没打螺丝了，可能吃不了这个苦了。不知道我这个年纪傍大款行不行？”
　　说完，还看向周业成，认真求教。
　　“你父亲或爷爷辈，喜欢我这种长相身材的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