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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秘书如约接到江榆，他没有问江榆为什么选择半夜离开，只是妥贴地安排好住处和赴港城的机票。
次日，飞机在港城降落，这是江榆第二次来港城。
上一次，是她六岁时，妈妈带她回去探望生病的外婆，没能进了江家门，也没有见到江家人。
没想到，父母离世十多年后，江家反倒对她打开了大门。
江老爷子满头银发，晦暗脸色透着憔悴和疲惫，眼神却依然锐利，望向江榆时带着几分严肃的审视。
江榆并不躲闪，直直地望回去，她心里对老人是有几分埋怨的。
一老一小就这样沉默对视着，终究还是老人先开口，“坐下吧。”
他问江榆是否自愿接受商业联姻，江榆直言不讳道：“谁会自愿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我只想拿回妈妈的骨灰和爸爸合葬。”
江老爷子有点意外，挑眉道：“你这样坦白，难道不怕我为难你？”
“我才二十一岁，至今还没踏出学校，在您面前，我耍心眼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实话实话，也请您告诉我，联姻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只能接受形式婚姻，如果还有其他要求，得重新谈条件。”1
江老爷子没想到江榆和她妈妈性子全然不同，也不再多说，直接让吴秘书解释。
原来，江榆妈妈名下有个矿山开采权，之前授权给江老爷子使用的，现在授权到期了，再想使用的话，必须江榆这个继承人点头。
江家有意和陆家联合开采矿山，为了达成长期合作的信任，两家有意让适龄的小辈联姻，婚姻存续期至少满五年。
吴秘书拿出一堆合同文件，详细到哪天迁坟，什么时辰动土都清清楚楚，江榆认真检查后，拿出笔准备签字。
江老爷子却抬手阻止了她，“你再考虑一下，其实联姻并不是唯一途径，如果你肯放弃你母亲名下的财产，我自然会有别的办法和陆家达成合作。”
江榆笑了，“我为什么要放弃？那是妈妈留给我的东西，五年后我也才二十六，年轻的富婆，想想都快活。”
江老爷子露出惊讶神色，有点意外道：“你妈妈当年可不是这样说的，她说有情饮水饱，一分钱都不要也要和你爸结婚。”
“我妈说得也没错，有情当然选情，可我现在无情啊。”
老人带着狐疑的神色打量着江榆，“无情？包括对你的那个哥哥吗？”
江榆突然有点心虚，觉得在这个老人面前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去。
但她仍然嘴硬道：“我要不要遗产，他都是我哥，那一千万是我感谢他的养育之恩，又不是买断。”
最后江老爷子还是没让她立刻签字，而是安排她和陆飞先见一面再决定。
江榆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但也无妨，反正从当下情况来看，是江家有求于她，她并不着急，走一步看一步。
谈完正事后，江老爷子让管家带她回房间，江榆起身后又回头问了一个问题：
“那年，您和外婆在葬礼上带走妈妈的骨灰，连看我一眼都不肯。你们有没有想过，当时九岁的我会有什么遭遇？你们连死者都要带回江家，为什么对一个活生生的人不管不问？”
一生杀伐决断的江家老爷子，什么时候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辈这样怼脸质问过？
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吴秘书和管家大气都不敢喘。
老人握着拐杖的手青筋冒起，最后面无表情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就要自己找答案。”
江榆离开后，吴秘书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这小姑娘，在京市见面时，我倒没看出来是这个性子。您不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像一个人吗？”
外公嗤笑一声，“你是想说像我？”
老人慢悠悠起身回房，抛下一句：“别的不说，好在是个明白人，至少说话不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