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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密集,听着似是三四个人。
  应当是香叶与六郎他们来了,沈昭月心下慌张,若被看见她与谢长翎如此衣衫凌乱的独处一亭子,怕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
  固然是谢轻舟信她,可埋下了种子,就不成。
  只一霎的思考,沈昭月忍下心头的恨意,出声道:“还望二公子早些回去歇息才好。”
  谢长翎一顿,听得出是在赶他走,双唇微张了两下,罢了。他刚才,是想问她的闺名。
  虽说是无意轻薄了她,但到底是他的过错。君子有错,必当改之。可对面的女子蜷缩在一角,连头都不愿再多抬一下,怕是将他识成了浪荡子。
  “日后有事,可来听竹苑寻我。”许她一诺,此事就当扯平了吧。
  “多谢二公子。”对方既点明了身份,沈昭月也不推脱。
  不过这一句话,她并非记在心上,她自认为不会有一日求到谢长翎身上。
  可等到那一日真的到了,沈昭月才知晓自己该有多蠢,如何能将男子的话当真?
  一句二公子,让谢长翎的目光幽暗了一瞬。
  随后,他轻“嗯”了一声,独自从四角亭的后门走了。
  人一走,沈昭月快步拿起了披风穿上,又将刚刚那用过的茶盏收了起来,脏污了,回去扔了就成。
  “可是来迟了?”一切刚收拾妥当,人已经到了。
  谢轻舟怀抱着一个细颈的白瓷花瓶进了亭,身后的小厮石头未跟进来,独自侯在了亭外望风。
  走近后一看,瓶中插了两支春梅,鹅黄的花瓣小巧玲珑,煞是可爱。
  与傲然冷清的谢长翎不同,谢轻舟更显得君子温润如玉,清雅隽秀,也容易让人生起亲近之心。不过十一二岁时,谢轻舟的性子却是有些顽劣,每每都能寻些小事,故意惹得沈昭月皱眉含泪,而后又要花上好些时日才能哄好。
  等到他初识人事时,谢轻舟才恍然明白,原是他太喜欢沈昭月了。
  随即一拍脑门,至此改了顽劣,只作了翩翩君子模样,哄佳人一笑。
  “给我的?”沈昭月接过花瓶,刚才被吓到的心忧,在看到谢轻舟的瞬间就消散了。与他在一处,总是更心安一些。
  至于那些外人,不值得她费心。
  “你屋里的花瓶,瓶口太宽。不如这个,更雅致些。”谢轻舟靠在沈昭月身侧坐下,垂眼就看到了她袖口沾染了灰泥,“这处亭子鲜少有人来打扫,明日我与管家说一声。”
  “不妨事,鲜少人来,才清净。”沈昭月顺着视线看过去,心下一紧,面上却不显,说道,“一点儿脏,不打紧。”
  将袖口用红绳系紧,更是不由拉紧了一下披风:“这几日倒春寒,实在是湿冷,你在府学可带足了衣裳?”
  两人虽只交换了庚帖,可在谢轻舟心底,早就将沈昭月当成了自己的妻。见她温声细语地问着,心底更是一阵暖意涌起,傻傻一笑,“带足了。还是你上次让香叶送来的春袄和背心,我现在还穿着呢。不信,你摸摸。”
  说话间,谢轻舟轻握住了沈昭月的手背,这是两人间最亲昵之举了。
  沈昭月嗔怪一声,“又闹我。”
  两人一阵调笑打闹,见得香叶脸都红了,只能独自低头,重新沏上了茶。“姑娘,水沸了。”
  “上旬新送来的茉莉花茶,你尝尝可喜欢?”沈昭月亲自挽袖倒茶,姿态典雅,只静静看着都像是一副画。
  “又瞧着我发呆作甚?”见谢轻舟望着她愣神,沈昭月捏了一下他的鼻尖,“喝茶。”
  “看着你,比喝茶更香。”谢轻舟接过茶杯吹了吹,而后凑到了沈昭月耳边,又逗乐了一句。
  “对了,你们来时,可有遇见谁?”沈昭月突然问道。
  “谁?”谢轻舟一时没想起来。
  香叶接过了话,“我往回走时,见到了王家姑娘。走得极快,像是在寻什么东西似的。”
  “应当是,我刚也听见她在喊人,只是声音不大,没听真切。”如此,那果然是王家姑娘了。沈昭月凑近了些,掩口轻声道:“但我觉着,似是在喊二公子。”
  “大房想着往二房屋里塞人,这算盘打得整个谢家都知道了。就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都不知呢。”看着沈昭月神神秘秘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这。谢轻舟呵呵笑了两声,“不过都与我们无关,且看着他们怎么闹去。”
  世家越大,里头的弯弯绕绕就越多。
  在谢家住了八载,沈昭月也算是知晓了些门道。
  索性,她寻到良人,万事有谢轻舟护着她。
  “好。若是日后听见了声,我也只当没听见。”与谢轻舟提过这事,沈昭月有了些底气。
  哪怕是日后问起,她只矢口不提,就行。
  她啊,只求稳稳当当地与谢轻舟成亲,搬出去独住。
  香叶倒是点了一句:“昨日撞见二公子,冷面獠牙,吓得我伞都丢了,魂儿都没了。”
  “昨日?”谢轻舟面露疑色。
  沈昭月连忙瞪了一眼香叶,真是个嘴上没把儿门。“昨日去接你,在长廊处遇见了。我想着那处通往外院,日后还是少去。”
  “好。就算是接我下学,也不用非得门口去。”两人青梅竹马的长大,谢轻舟自是知道沈昭月的不安感,“便是只在我院子里等,我也欢喜。”
  “还有个好消息,等过了清明,我便不用日日去府学了。老夫人说是让二哥做夫子,在家中给我们开小灶呢!”有了探花郎的指点,过乡试岂不简单?谢轻舟对此欣喜不已。
  若是今日之前,沈昭月对谢长翎必然心怀敬意,但现在提到他的名字,却觉得有一丝丝的心堵,“那自然是好的。”
  闲聊间,热茶已满,芳香四溢。
  这一亭内笑声不断,自是小儿女间的情愫满溢。
  反观听竹苑内,却是一片颓唐之色。
  谢长翎药性未全解,本意是让白芍打凉水来泡澡,可一转身看到的,却是已经衣衫半解的女子。
  “公子,我来添水。”此番良机,白芍不愿错失,她刚才一眼瞧见那物,更是心神荡漾。
  可她得到的,只有一个字。
  “滚!”
  浸泡在凉水之中,并不能全然消散药性。谢长翎知道白芍是留作他通房的,可真正等到白芍自荐枕席时,谢长翎脑中想到的只有那个女子的面容。
  这一点,让他尤为愤怒与羞耻。
  然而,等到他整个人埋进浴水中,右手仍旧是不自禁得抚了上去,臆想着耳旁的轻吟,得了一瞬的畅快。
  被赶出房门的白芍,趴在床上哭泣不止,她是彻底丢了脸面。
  残荷敲了几声门,进来劝道:“你若是早听了我的,如何会有今日这一遭?”
  “我不听,我凭何要听!我伺候公子十几年,我为何不行?”白芍抹了把泪,“今日不行,总有一日行。”
  残荷叹了口气,这是魔怔了,劝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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