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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不怪四夫人计较,大夫人年前还借着九郎年岁尚小一事,暗讽了一句四房无人支撑,平日里更是看不起庶出的六郎。
  “靠个庶子,能有什么前程。”大夫人走在前头,笑了一句。
  “什么亲儿子,还不是连个官也捞不着。”说罢,四夫人回过神来,对着沈昭月嘱咐了一句,“你可得看住了六郎,知道不?”
  沈昭月应下了声,四夫人想借着六郎争口气,她自然也想借着六郎离开谢家,乖巧回道:“姨母放心,便是您不说,我也会的。”
  这几日,谢家大房内是人仰马翻。
  谢七郎有冤说不出,可最让他不甘心的,还是明明那日都已将人拖到榻上了,竟是未曾得手!脖子一疼就晕了过去,谁知那陆五郎刚巧在,他被人套了个布袋压着打,硬生生被打断了右胳膊,连裤子都没穿上就连带着被扔出了望月楼!
  王嫣那日更难看,一个女子衣衫半解,香肩外露,叫多少听取看戏的男子瞧见了,流氓痞子似地吹着口哨,喊着:“小娘子,下次可得偷我床上来呀。”
  见自己被人看了个精光,王嫣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了过去。最后是谢府外出办事的家丁看见了,急急忙忙将两人抬了回去。谢老夫人得知此事,气得连饭都不吃了,直冲进了大房院子里,拿起拐杖就敲了谢七郎两棍子:“混账东西,平日里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说,此事可是真的?”
  谢长岚断了胳膊,正疼着,但他哪里敢反驳。谢老夫人为人正派,御下严苛,若是他设计玷污女子清白一事被揭露出去,怕是要当场被打死!何况,这等事情犯了大周的法纪,若是定了罪,不仅不能参加乡试,还得去府衙挨板子。
  思来想去,谢长岚索性就担下了与王嫣偷情的事。可这仇,他是记上了,等他养好了伤,总有得手的时候,那沈昭月就算嫁给了谢轻舟又如何?不过是个不顶用的庶子,日后这府里当家做主的,总归是他。
  谢老夫人见他认了这事,老脸都不想要了,对着大夫人就是一顿责骂:“我说你眼皮子浅,你偏不信。自个儿院里的事都管不好,又如何打理这偌大的谢家!成日里只想着与人争个高低,多想想如何管教管教你的好儿子吧!”
  大夫人被训斥地满眼通红,往地上一趴,就是哭,“我哪里知晓这些事,那贱蹄子自己爬了床,如今陆家也得罪了,我脸也丢了,这日后我也别做人,我,我死了算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谢老夫人见她是真真扶不上墙的烂泥,丢下了一句“陆家那儿,我自会去说。”,掉头就走了。
  侧院内,王嫣被关在了屋子里,大房只忙着谢七郎的伤势,全当没她这个人在了。此刻,她只恨不得能早日嫁去陆家,便是个瘸子,她也认了。
  紧闭的门窗外,喜娟咳了两声,而后道:“王姑娘,老夫人说了,你既不喜这门亲事,合该自己拒了。咱们谢家并非强人所难之辈,只你如今占了谢家表姑娘的名头,做事实在难看。但念着你与七郎有情,你若是想留在谢家也可,可若不想留,自走了就是,没人会拦着你。只一点,千万别在咱们谢家寻死觅活的,真惹了晦气,谁都容不下你。”
  王嫣原本是希望谢老夫人替她做主,可听了这话,是彻底歇了火,认了命,如今她能去哪里?若非沈昭月,她如何能落得这般境地,她不敢恨谢七郎,只恨沈昭月这个贱人不认命,就是乖乖从了七郎又如何?她跟个嫡子,不比那个厨娘生的庶子好?
  屋内,一阵哭哭啼啼声传来,喜娟留了个年长的二等丫鬟在门口看着,自行回去了。
  陪着四夫人用完午膳,沈昭月给她按了会儿肩,等到人沉沉睡去,才离了四房的院子。
  往前走着,午后的日头有些高了,虽偶有几阵凉风袭来,但仍旧多了些南方惯有的春闷之感,为避开日头,主仆二人换了另一条竹林小径,绿荫遮蔽,处处阴凉。
  沈昭月尝试抬了下胳膊,刚才用力久了,有些酸疼,香叶扶着上去,tຊ想起刚才她家姑娘照料四夫人的勤恳模样,终是心中不忍道:“姑娘,你这也太苦了。”
  “傻香叶,我这算什么苦。”沈昭月捏了下香叶的鼻子,眼神略过了路边的野草说道,“比起外头那些无人看顾的乞儿,我已过得够好了。咱们有屋可住,有食饱腹,有衣蔽体,只偶尔遇上些糟心事罢了。这还不好吗?”
  香叶低头想了想,“若是这样说,姑娘是好的。可姑娘,咱们非得和乞儿比吗?要我说,咱们应当比京城里的那些贵人,他们肯定不会像咱们这般受气。”
  “呦,没想到我的香叶还有这志气,竟想着去京城当贵人呢!”香叶到底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她是谢家的家生子,自幼就养得良善,沈昭月喜欢她的性子,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不似她只一心的算计。
  “京城可不好!天子脚下,一不小心就是杀头的罪过哩!”主仆二人正打趣说着话,一个小小的身影窜到了她们身前,裴洐光站在香叶跟前,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手起刀落,人头骨碌骨碌滚上两圈,那可吓人了!”
  竹影晃动见,裴洐光猛然跳出来,声音又大,沈昭月吓得扯紧了香叶的胳膊,指尖藏进了衣袖内,摸索着绣花针,等连着往后倒退了几步,看清来人才收回了袖中的动作,却是脚底一滑,踩着了一颗凸起的鹅卵石。
  “姑娘!”香叶亦被吓了一跳,等到她发现沈昭月踩空时,想要伸手去拽,可刚拽了下胳膊,就见沈昭月吃痛了一声,那只胳膊有伤!香叶“啊”了一声,竟是不自觉地松开来了手!
  “站稳了。”身子落入了宽厚的怀抱中的,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间,随即将她扶起,熟悉的兰花香侵入鼻尖。
  沈昭月略显惊慌地抬眸看了一眼,是谢长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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