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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伯伯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若是再出事了,恐怕九泉之下他们都不能瞑目。”
  死,是一件很容易得事情。
  但有时活着却很难。
  裴厌的身体还未养好,我的苦难也来了。
  裴家的亲戚没了依仗,他们把怒火全都发在我身上。
  因为我是扫把星,克死了爹娘,又克死了裴老爷和裴夫人,现在还要克死裴厌,他们要拉我去家族的祠堂祭天。
  那时候我也以为自己要死了,因为裴厌也不见了。
  我没依仗,又无处可去,只能在雨夜离逃到裴老爷的墓前赎罪。
  那时候裴厌又出现了。
  他撑了一把大伞,在我头顶说:“别哭,我带你入宫。”
  在那个雨夜里,他牵着我进了那深宫。
  我才知,他消失的日子里不知通过何种手段,竟是进了宫里做太监。
  我哭了很久。
  为裴家哭,也为他哭。
  现在,裴厌又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
  甚至最坏的可能,他已经……
  我不敢想。
  虽不再爱裴厌,可那些往日的情分终究还在。
  第二日我去了鸡鸣寺为他祈福。
  我跪在佛前,在心里默念:“裴家当初已经是很悲惨的事,现在只剩下裴厌一人,希望菩萨保佑,苍天善待。”
  裴老爷和裴夫人都是顶好的人。
  他们都该有好结局的。
  “咚——”
  门外传来撞钟的声音,我在佛前拜了三拜。
  然后打算下山,出了殿门却碰上恩一,他与平日里的样子很不一样。
  他穿着庙里的粗布衣衫,脸上也更多了些庄重严肃。
  他问我:“你怎么来了?今日不年不节的是来求愿?”
  “算是吧。”我回他。
  铺子还在开着,我急着赶回去便不再与他多说。
  “今日我的铺子没关,我就先回去,。”
  “我送送你吧。”
  他欲言又止,追上我的步子跟在身侧。
  我放慢脚步等他开口。
  半晌,他才说:“这几日那些糕点卖完,就别再卖了。”
  我疑惑地侧头看他,等他的解释。
  恩一并未看我,而是抬头看天:“皇城九千岁的事情你应当听说了,当今天子征收的赋税一年比一年高,又逢疫病、饥荒,朝堂之上却无人作为都在忙着争权夺利,这天下迟早要变天。”
  恩一说的没错,如今西北闹饥荒半年,已经演变成了易子而食。
  南边水患逢上疫病,百姓死伤无数。
  地方官吏上书了一场又一次,朝堂之上却无人无津。
  我垂着眸向他道谢:“我记下了,多些恩一法师提点。”
  说完,我就要下山。
  可刚走几步,忽然听到附近有婴儿的啼哭声。
  我驻足观望。
  不远处的河面上,飘着一个木盆,上面放着一个婴儿。
  正在顺着水流越飘越远,声音也远了。
  我看向恩一,想让他救救孩子。
  他却摇头:“弃子之事,在鸡鸣寺已屡见不鲜,每年都会有人来寺边上的净月湖丢孩子,然后去庙里求佛子赎罪。”
  “尤其最近两年,人愈发的多了。起初只是女婴,现在男女都有。”
  我怔住。
  出宫的时间越久,我就越发现。
  宫外其实和宫内事一样的,虽是一墙之隔,可都一样的身不由己。
  宫内人心复杂,命贱如草随时都面临了死亡。
  这外面,寻常的普通百姓家没有钱,没东西吃一样会死。
  坏的,是这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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