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诉抬头,眼前高大的的男人正微微低头俯视着她,轮廓深邃,俊美的面容满满的冲击性,从额头到高鼻梁再到薄唇,她只觉着阳光太刺眼,有些晃了神。
而落在赵京延眼里的,是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两只大眼睛如一汪清泉,及腰的长发更是凌乱的糟糕,整个人像刚刚从泥窝里捞出来的。
“对不起延哥,那次在东洲,是她救了我。刚刚去执行任务正好遇见她被人绑架,于是自作主张带回来了。”周晋阳如实汇报。
赵京延听着好笑:“你小子出门办事还能顺便捞个女人回来。”
周晋阳微微垂眸,语气坚定“下次一定不会。”
“你还想着下次。”
“没有。”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阿赫走过来,“哥,老爷子电话。”
赵京延纳闷这老王八蛋找他干什么,真是稀奇。
顺手接过来,还没开口说话,那边传来一声怒喝。
“你这个混种!”赵京延接走手机时手指恰好点到了免提,手机音量自动调高,周围几人听的清清楚楚。
暴怒的声音传到景诉耳朵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哪里熟悉。
赵京延随即冷笑,关掉免提:“再混也他妈是你生的。”
“我是混蛋你是什么?”他附加一句。
那边仿佛怒火更盛,景诉离得不远,依稀听到电话那边语速很快的说了好多话,而接电话的人脸色越来越阴沉,直tຊ到挂断电话,男人深呼了一口气,将手机一把甩到阿赫身上,后者抬手抓住。
周围寂静无声。
被自己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老子无缘无故训斥,赵京延脸瞬间黑了下去。
而景诉眼前一亮,她看到了被甩成抛物线的手机,
她可以用它联系家人,爸爸妈妈知道她失踪肯定很着急。
景诉咽了咽口水,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周晋阳的衣服一角,周晋阳的目光立马看向了她。
怎么了?他用口型无声询问。
景诉伸出手指虚虚地指了指,手机,我想用。
她张开小嘴也无声回复。
周晋阳瞬间明白她的意图,可延哥正在火头上,他不敢贸然出声。
二人体型差大,一高一低,在那眉来眼去。
恍地赵京延心烦,他对着二人的方向不耐开口:“干什么?”
景诉瞬间噤声,不再动弹。
周晋阳犹豫了几秒:“延哥,能借一下手机给她打个电话吗?”
他们平时出任务除了通讯耳麦和联络设备,不允许带手机这种东西。
“阿赫。”
后者心领神会,正要递过去手机。
赵京延看到那双沾着污垢泥巴的小手抬起来去接,他皱了皱眉,对着景诉道:“说电话号码。”
又瞥了一眼身旁的阿赫,“你给她打。”
阿赫点点头,景诉只好讪讪地放下手,悄悄地背在后面,她知道面前的人是在嫌她脏。
小姑娘小声背诵爸爸的电话号码,她期待电话那边快点接通,这样就可以让他们知道自己安然无恙然后来接自己回家,心里想着居然开始雀跃起来,肚子的饥饿感和伤口处的疼痛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赵京延盯着阳光下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莫名感到几分熟悉,好像之前在哪见过。
他能感觉到很久远的时间,但是想不起来。
景诉背完了电话号码,阿赫拿着手机却陷入沉思,他抬头看了眼景诉,“你确定没说错号码?”
景诉有些忐忑,她不想在这里耽误他们时间,因为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好惹。
她点点头,
“你再说一遍”。阿赫按照景诉重新说出的号码又在手机上输了一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赫眉头紧皱,他用异样的眼神又看了一次景诉,又看了眼自己的老板。小姑娘心跳的更厉害了,她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电话拨不通。
这次阿赫没说话,直接把手机递给了赵京延。
“延哥,要不你给她拨吧。”一米八多的大块头站在那儿,说话声小的像个死了的苍蝇。
赵京延压住心中还没灭掉的火,他盯了几秒阿赫的脸,发现他的面部肌肉有些抽搐,于是面无表情地接过手机。
手机还没息屏,刚刚阿赫输入进去的号码还停留在页面,赫然显示出了号码主人的备注,老不死的。
怎么是他爹的电话号码,
赵京延眯了眯眼,又看了几眼面前的景诉,“电话号码再背一遍。”男人的语调不同阿赫刚刚平淡的问句,充满了极度不耐烦。
景诉深呼吸,又背了一遍电话号码,她肯定没记错,就是这串数字,虽然见不到爸爸,但是她经常每个月给爸爸打电话,爸爸的电话号码她早就烂熟于心了。
第三遍,赵京延亲自输入了号码。
下一秒弹出的还是他给他老子的备注。
真奇怪了。
赵京延沉默了几秒,突然看向面前呆愣愣像个傻子一样的景诉,她还在睁着大眼睛看着这边,眼神里充满忐忑和期待,两只手背在后面,乖巧地站在原地,不仅仅是这双眼睛熟悉了。
他迈着长腿走到她面前,对着景诉温和地笑了笑:“你确定是刚刚的号码?”
景诉感受到男人极具侵略感的气息逐渐靠近,她下意识想躲,听到面前的人忽然转变了语调问自己,景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赵京延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少女,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开通话和免提。
那边很快接通,景诉看到手机屏幕重新亮起,她心里的小火苗又点燃了。
“说话。”森严不容置疑的浑厚男音从电话里响起来。
是爸爸的声音,她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始雀跃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赵京延手中的手机,无声地询问自己是否可以接一下电话。
赵京延心中冷笑,长指一按,被他单手高举的手机屏幕瞬间熄灭,电话被挂断了。
景诉目瞪口呆,她愣愣地站在那儿。
周晋阳站在一边微微蹙眉,他完全看不懂老大的操作。
“你老子叫什么?”口吻异常森冷,景诉站在原地,脑子还没转过来圈,
“赵深。”她乖乖回答。
两个字一出,周围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景诉感到氛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一旁的阿赫摸摸鼻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
小姑娘那双大眼睛还是一眨一眨地望着赵京延。
“那你叫什么?”男人的声音更加冰冷。
“赵景诉。”她如实回答,左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她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周围人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景诉说的第一个字,他们非常默契的继续保持沉默。
赵京延气笑了:“姓赵啊。”
“那我猜,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他又恢复之前温柔的语调,却让景诉感到脊背有些发凉。
她再傻也听出来不对劲,可还是不明白男人的意思,只好诚恳地点了点头:“是有一个哥哥。”
提起来这个人,景诉又想起来小时候发生的事。她五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爸爸,爸爸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告诉她她还有一个哥哥,回到家一定要对哥哥懂礼貌。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天她独自一个人待在客厅,看到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个少年,清冷高贵的气质不容忽视,举手投足都是矜贵之气,
五岁的景诉开心极了,她猜那就是爸爸口中说的哥哥,她噔噔噔的跑上楼梯,扬起小脸,脆生生的叫了声哥哥。桀骜的少年面无表情,直接伸手将她推下了楼梯,景诉咕噜咕噜滚下楼后磕破了额头,而始作俑者则冷漠地转身离开。
自那以后,楼梯对景诉来说就是阴影,她每每走楼梯都要留心台阶,步伐要比寻常人慢上好多。
如今过了十多年了,她依然记得很清楚。
想到这儿,景诉脱口而出:“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面前的男人冷笑:“他不仅不喜欢你,他现在还想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