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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祯将韩慎一个人留在饭厅吃饭,自己便去厨房忙碌去了。
  她在锅里面烧了一锅水,烧好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再去饭厅看时,韩慎还在吃饭,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秦祯只觉得小哑巴吃的好像并不是饭,恐怕是大仙院里的人参果,吃了能长生不老,所以才吃得如此精细。
  她又回厨房去热了一些羊奶,端到尤氏屋中让她喂给囡囡喝。
  囡囡晚上睡觉一般都比较早,睡前通常都要喝上一碗奶。
  热奶的时候,秦祯觉得囡囡应该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她刚来,月月家的母羊就没了小羊,目前这羊奶都给她一个人喝,也足够了。
  只是不知道母羊什么时候会回奶。
  韩慎吃完饭以后,秦祯去饭厅收了碗筷。
  她让韩慎在院子里先坐一会儿,自己去厨房洗碗筷。
  等洗完了碗筷,秦祯便提了一桶热水出来,提到院子边上一个用竹篱笆围起来的“浴室”里。
  对韩慎说道:“你身上有伤口,最好擦洗一下,免得伤口感染。”
  说罢,将毛巾跟皂角一起放在韩慎身边,便回了厨房去洗碗。
  韩慎拿着毛巾跟皂角,走到竹篱笆“浴室”旁边,看了一眼里面的水桶,又看了看空旷的院落四周,皱了皱眉。
  他从来没有在空旷的院子里,只用一小桶水洗过澡。
  曾经,他都是坐在一间屋子宽的大浴池里洗澡的。
  他将手伸进木桶里,感觉水温比东宫浴室里的要凉许多,心想恩人大概是为了节约柴火,在温水里掺了许多冷水。
  韩慎自嘲似的笑了笑,如今这境地,他还矫情什么?
  便伸手解了衣服的扣子,将衣裳脱了,挂在一根竹篱笆上,用毛巾在木桶里沾了水,擦拭身体。
  尽管头发也很黏腻,但韩慎也知道这点水,只够勉强洗个澡,所以想等明日找条小河,再把头发洗一洗。
  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只在这里待一天,等身体恢复得有些力气了,明日便会离开,去寻找妹妹的下落。
  秦祯收拾完厨房出来时刚好看见韩慎洗完澡从竹篱笆“浴室”里走了出来。
  因为身上的水珠没有擦干的缘故,衣服有些贴在少年的身上,再被夜风一吹,就更加贴合他的身材。
  秦祯只觉眼前的少年不过是洗了个澡,就像泥菩萨去金子里滚了一圈似的,瞬间光芒耀眼,那精瘦的腰身,挺翘而浑圆的臀部,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成年男儿的性感。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俊朗的少年。
  其实她爹秦敏也生得很好看,可爹的好看像风一样是温润而柔和的。
  而这少年的好看,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夺人眼球,让人不敢呼吸。
  她觉得脸上有一些火热,转身又回了厨房,从水缸里打了一瓢凉水,双手伸进凉水里,仍然觉得耳根发热,便捧起一盆水来捂在脸上,浑身的燥热才散了下去。
  韩慎的耳力很好,听见声音之后向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人。
  他便将木桶跟tຊ毛巾都提回去,放在屋檐下,自己在屋檐下的一张小凳上坐了。
  他如今住在别人家里,身上这身衣服,还是早上醒来时盖在身上的。
  他洗背后的时候不小心,毛巾将水挥洒得到处都是,裤子被打湿了,也没有换洗的。
  他就这么坐在院子当中,希望夜风能尽快将他的裤子吹干。
  秦祯再出来时,已经调整好了心情,见了韩慎这副模样,问道:“小哑巴,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韩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腿。
  秦祯顺着看去,才见他裤腿竟然在滴水,心中狐疑:也不知这人到底是如何洗的澡?怎么搞得像是去水里踩了一趟似的?
  她随即转身走入房间,拿了一身自己的衣裳出来,递给韩道:“换上吧。”然后便提着木桶转身去了厨房。
  等她再打了一桶水出来,院子里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秦祯想他大概是睡觉去了。
  便提着木桶往竹篱笆浴室走去。
  “啊!”
  秦祯走到竹篱笆“浴室”门口,只觉自己眼前一亮,那刚刚还包裹在粗麻布下的身材,此刻都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可她根本没有心思欣赏,反而出于女孩子本能的反应,立刻转过了身去,捂住了双眼。
  她的声音把韩慎吓了一跳。
  他转身便见秦祯背对着自己,双手还捂着脸。
  他皱了皱眉。
  脑海中想到了一个相似的场景,有一次,元家二小姐跟他哥哥一起到东宫来玩,正好碰见他在换衣服时,也是这副反应。
  可是救他的这人不也是男子吗?大家都是男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或许是乡下的地方,民风更保守?
  韩慎将衣服换好之后,伸手戳了戳秦祯的背提醒她。
  秦祯这才转身看他,眼睛瞪得有些大,语气里也颇有些不满:“你怎么在这个地方换衣服?”
  韩慎觉得冤枉,堂屋中放着一口棺材,他也不知道里面躺的是谁,不敢唐突,想了想,只好到这个竹篱笆“浴室”来换衣服。
  秦祯见少年不说话,才想起来他好似是个哑巴。
  又见月月给的这些衣服,虽然穿在自己身上总显得有些长手长脚,可穿在这少年身上却十分贴身。
  人都说人靠衣装,可到了这少年这里,便是衣靠人穿。
  秦祯指着堂屋说道:“晚上你就睡那棺材‘床’,把那盖子盖起来,就能防风防雨,里面干草是今年新晒的,透气又暖和。”
  韩慎看着秦祯手指的方向,眉头微拧,他两次醒来都是从那口棺材里爬起来,心里大概清楚了,这里并没有多余的床给他睡,他却不知这床还是秦祯让给他的。
  如今他也没有选择,便抱着换下来的衣裳回了堂屋,将那湿衣裳放在棺材盖上,等明日再找水洗衣服。
  他坐在这口棺材“床”里,看了看旁边那口外观全新的棺材,片刻后,躺在棺材中,看见屋顶上那漏光的破洞,不想半夜睡着,突然被雨淋醒,于是将棺材盖拉起来合上了。
  这才仔细注意到棺材盖上果然钉了两块木块,能保证这棺材的透气性。
  他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过一会儿,韩慎在漆黑的棺材里睁开了双眼,听见屋外的脚步声,还有木桶放在屋檐下的声音。
  那脚步声渐渐走远,听方向好像是去了那抱婴孩的中年妇女的房间,他听见恩人称呼过她“娘”。
  韩慎木然地看着棺材顶,他从四岁起就不再住在母妃寝殿里了,怎么这乡下少年这么大了还跟娘睡一个房间?
  可想了想自己醒来之后这一日的经历,便闭上了眼,他想,这里恐怕就只有那一间房是能住人的。
  不知为何,躺在棺材里以后,他莫名就觉得这正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父王跟母妃都没了,妹妹又不见了,若是找不到妹妹,他在这个世上继续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倒不如静静地躺在棺材里,这样世间的一切纷扰都停止了,他也能去地下跟父王母妃团圆。
  也不知道父王死后有没有人帮他收殓尸骨?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人已经死了,皇爷爷大概是会原谅父王的吧?
  可是父王怎么可能会谋反呢?虽说他在太子的位置上待了很多年,可他对君临天下并没有那种失智般的野心。
  母妃呢?她躺在棺材里的时候,大概就是放不下他跟妹妹吧——
  想着想着他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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