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你的女儿,倒也不为一桩美事,也算是给太后的寿宴添点福气了。”
傅聪脸色难看至极,这对他来说,哪里是一件喜事,简直是一件颜面无光,丢脸到极致的事情!
自己走失的女儿,竟然成了世子府的奴婢。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她竟然还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上,出了这么大一个丑!
怕是日后,傅府都要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笑柄,走到路上都会有人戳他的脊梁骨。
但皇上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违背圣意。
他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是,太后娘娘。”
总归只不过一个玉佩罢了,只要他咬死不松口,那么谁都不能断定这奴婢就是他的女儿。
玉桑宁眼神一变,惊讶地捂着嘴,“轻语妹妹,你竟然……”
她欲言又止,脸上尽是激动的神情,起身朝着高座的方向行了个礼,“皇上,轻语妹妹虽为奴婢,但在世子府却帮了臣妾很多忙,臣妾竟没有想到,她竟然有可能是傅大人的亲生女儿,若是真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替她感到高兴了。”
“哦?”,太后听出她话中有意,追问道:“你这是何意啊?”
玉桑宁眸中含泪的看了一眼傅轻语。
不知为何,傅轻语竟然被这人畜无害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阵发毛,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耳畔,响起玉桑宁情绪激动的声音。
“轻语妹妹与臣妾是偶然结交,交谈中得知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就丧夫丧子,又遭债主上门,逼得她无家可归,如此凄惨的经历让臣妾每每想起,都倍感心疼,若是能找回她的亲人,也算是能彻底放心了。”
此话一出,席下众人神色各异。
瞧着是个美人坯子,却是个生养过的,之前那些惦于傅轻语美色的官家子弟,顿时心感一阵晦气。
傅轻语的脸色更是大变,她竟然没有想到,玉桑宁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提起她为了进入世子府瞎编的身世。
这虽然是假的,但落在众人的耳朵里,那就是真的。
简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她咬紧牙关,朝着傅聪看去,就见他原本难看的脸色阴沉得似乎要滴出水来,满心满眼都是嫌弃。
傅轻语再也忍不住,上前就要辩解,却被贺子冠拦住,他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你要干什么,还嫌今日不够丢人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若是现在上前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岂不是会引起玉桑宁的猜忌,你我之前精心筹谋的一切,都白费了!tຊ”
傅轻语身子颤了颤,阖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才忍住了那份冲动。
贺子冠说得对。
只要他们的大计成了,什么丧夫丧子,什么当众出丑,都没有人敢在提起。
想到她的,只有她的尊贵,她身份的显赫。
“原来这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傅爱卿,既然是你女儿,那就别愣着了!”
“是”,傅聪连忙走到了傅轻语跟前,装模作样地检查了她身上几处地方,眉头越皱越深。
这手腕处的胎记,竟然和他记忆的一模一样。
他几乎可以断定,这奴婢就是他的女儿!
他顿感一阵口干舌燥,心脏也开始剧烈跳动,但到底是为官数十载的老油条,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强装镇定,装出失望道:“皇上、太后娘娘,此女并不是老臣的女儿。”
傅轻语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紧紧攥着拳头,旋即露出一抹笑来,这样也好,她现在认亲回去,等待她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嘲笑。
还不如之后在寻找机会。
“那真是可惜了”,皇帝摇了摇头,“本来以为朕还能看见一场父女认亲的感人场面,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不过你也不要失望,朕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耗财耗力地找寻女儿,只要心够诚,就一定可以打动上苍,迟早会与女儿团聚的。”
傅轻语心中冷笑,什么耗财耗力,不辞辛苦,不过是他傅聪想方设法的为自己哭出来的慈父名声罢了。
一个庶女的死活,在他眼里根本无足轻重。
傅聪额前泛起一层冷汗,心虚的低头道:“老臣多谢皇上挂念。”
“下去吧”,皇上摆了摆手。
傅聪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转身就要走,身后却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女声,“傅大人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臣妾记得二小姐已经走失了有六七年之久,相貌肯定会有变化,光凭模样就断定是不是亲生,会不会太草率了?”
傅聪心中“咯噔”一声,身体僵硬地转头看向她,“那敢问世子妃的意思是?”
“滴血验亲,只有滴血验亲是最准确的。”
“不行!”
傅聪斩钉截铁的拒绝,“今日可是太后旳寿宴,怎可见血?这可是为大凶啊!”
“傅大人找寻了女儿这么久,如今却连滴血验亲都不愿意,难不成之前的种种都是装出来的?
再说了,太后信佛,佛慈悲心肠,又怎么会阻拦你们认亲?”
傅聪哑口无言,玉桑宁一句话就将他架得如此高,他答应也不是,否定也不是。
“这件事情确实如宁儿所说,是一件好事,哀家允了”,太后笑得和蔼,本来她就喜欢玉桑宁,现下因为江山百景图的缘故,她对玉桑宁更是喜欢。
皇帝见状,大手一挥,吩咐下去,“来人啊,去准备一碗清水和银针上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
玉桑宁满眼欣喜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拉起傅轻语冰凉的手,轻轻拍了拍,“轻语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错过这次为你找寻家人机会的。”
她眸底闪过一抹戏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到发作了。
傅轻语本来都准备当这场认亲不存在了,可偏偏玉桑宁就是揪着不放,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她的计划。
她恨不得抓花她的脸,但在众人面前,她只能维持着自己身为奴婢的卑微模样,小心翼翼地说:“奴婢谢过夫人。”
“你我之间,谈什么谢字”,玉桑宁笑了笑,谈吐间尽显当家主母的风度,惹得席下众人纷纷侧目。
没过多久,一位公公从殿外匆匆走进来,就将碗和针放在了桌子上,“傅大人,您先请?”
傅聪彻底没了指望,手哆哆嗦嗦地拿起银针,刺了好几次,才刺破手指,一滴鲜红的血液落进素白色的碗中,格外的醒目。
“傅姑娘,该你了”,公公唤了一声,却迟迟没有回应。
抬眸看去,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