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钻入余今安的心肺,挤压着最后的氧气。
她想挣扎,可早已没了任何力气,只能任由身体往漆黑的河底沉。
窒息一点点袭来,意识慢慢昏沉。
两辈子的记忆在脑海交错,她恍然回到了跟萧誉恒的初见——
她被打的遍体鳞伤,缩在潮湿的屋檐下乞讨,一身墨色长袍的萧誉恒像书里写的天神,带着光,微笑向她走来。
他说:“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余今安颤了颤,缓缓抬手,想抓住光。
她想活下去。
她才重生,才准备开始新的人生,她怎么舍得死……
可惜,老天爷好像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四周越来越暗,余今安慢慢闭上眼,和河底死一般的沉寂融为一体。
……
寂静的街道,萧誉恒心不在焉地练兵营走。
看着手里的和离书,萧誉恒莫名觉得喘不过气。
这时,小厮赶着马车过来了。
“王爷,唐小姐家事情已经处理好,孩子不日便能送回去了。”
“嗯。”
萧誉恒敛去低落,不露声色将和离书揣进口袋。9
他抬步上了马车,又吩咐:“去翰林院。”
马车缓缓朝翰林院驶去。
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胸腔那股压抑的窒息感越来越严重,他伸手按住心口,深呼吸几次,但不安却散不去。
他拧了拧眉,很快,车在翰林院门口停下。
萧誉恒往书房去,可路过学堂时,就听见里头传出交谈声。
“没错,是我故意让那个穷科考生刘梦芸抢走余今安去翰林院院考的机会,我也是故意抢了余今安的旁听名额,又偷拿她的浮票。”
“可我也是没办法啊,誉恒说我们已经是过去了,对我照顾只是因为我得了心病,绝对不可能跟余今安和离,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想办法把她逼走了。”
“我一个寡妇还带个孩子,总不能一直装病麻烦誉恒,我们之间的情分迟早会耗没的,娘,你难道不想同摄政王结上亲家吗?”
一字一句,像是炸响了萧誉恒心底的雷,轰响过后,硝烟弥漫。
蓦然间,他脑子里闪过不久前余今安在雨中哭着控诉的模样。
直到此时回想,他才看懂她眼中的失望。
隐隐的,胸口的和离书似是在发烫,灼烧着他整个胸膛。
“行了娘,别说了,一会儿誉恒要来了,你赶紧回府吧。”
里头一个妇人低头应着好。
虚掩的门被拉开,当看见外面黑脸的男人,唐岚依的笑容顷刻在脸上凝固,反应过来后,连忙打招呼:“王爷,您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萧誉恒沉默,一双墨眸噙着从没有过的阴寒,冷飕飕地盯着她。
唐岚依意识到他一定是听见了刚才的话,脸霎时白了,慌忙抓住他的胳膊解释:“你听我说,刚刚我说的都是敷衍我娘,都是误会……”
话还没说完,萧誉恒便抽出手,嘲讽:“不急着解释,等我把今安找来,你再好好说这些‘误会’!”
寒风般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让唐岚依哆嗦了一下。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冷酷,似乎要杀人的一面。
萧誉恒也无心再跟她纠缠,转身大步离开。
想见余今安的念头瞬间膨胀,伴着愧疚不断泛滥。
掏出口袋的和离书,一把撕碎。
是他错了。
他竟然一次次误会她,她受了那么多委屈,自然要跟他和离……
萧誉恒越走,拳头越握得死紧,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头的慌。
余今安……
从前被压抑的感情好像突然冲破了雾霭,他头一次如此清晰认识到——
他心里不是没有她。
他想快点见到她,想跟她道歉认错,她比他小了六岁,他端着摄政王的身份,认为没必要说那些肉麻的情话……
但如果她想听,他说多少都行。
而就在他跨上马车,准备去找人时,原本在摄政王府守门的小厮飞跑着冲了过来,嘭的一下,摔到在他面前!
萧誉恒眉心一跳,接着就听地上的人哆嗦着急切通知:“摄政王,出大事了!刚刚衙门来人,说王妃今日在城外河边救人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