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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震耳欲聋
  半夜的时候,梁澈被噩梦惊醒。
  梦里铺天盖地的大火,她又被关在那个漆黑幽暗的地下室。
  烈火灼烧的痛和濒死的绝望如藤蔓,缠绕在她的脖子上,像是要将她拽入深渊。
  她吓得腾坐起来,下意识伸手去摸旁边。
  摸了个空。
  身侧的床铺冰凉。
  那一瞬梁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生疼!
  她手忙脚乱掀被下床,赤脚准备去找。
  路过阳台边,听到窗帘后传来说话声。
  女人嗓音娇俏,不满撒娇,“你到底什么时候跟那个哑巴提离婚?你该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梁澈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一下。
  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没有。”
  梁澈身形轻晃。
  本就被噩梦吓得苍白如纸的脸色此时白到几乎透明。
  哪怕心里很清楚,此时听男人说起,依旧有万箭穿心的痛。
  “既然没有那你就跟她离婚啊!这么多年我没名没分跟着你,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第三者,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名分吗?”
  陆雅溪的声音染上哭腔,破碎令人心疼。
  然后梁澈听到林椰近乎无奈的叹息。
  他说,“别闹,我没办法和她离婚。”
  他说没办法,而不是不能。
  他心里,其实是想过要和自己离婚的吧?!
  只不过碍于薄爷爷临终的吩咐,碍于薄家的颜面,所以他没办法开口。
  巨大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梁澈再也撑不住,身形踉跄后退。
  脚后跟撞到床尾,砰地一声。
  梁澈痛得皱眉,阳台的窗帘却“刷”地一下被拉开了。
  穿着黑色丝质睡袍的男人,透过阳台玻璃门与她对视。
  那一瞬间,沉默震耳欲聋!
  只有电话里陆雅溪的声音在继续叫嚣,“林椰,你们家养了她二十年,什么救命之恩还不完,非要搭上你的一辈子?!”
  林椰眼神微动,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指尖轻点屏幕。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梁澈掐紧了指尖,像是等待着被宣判的罪犯……
  事实上,她就是个罪犯吧。
  一个拆散了林椰和他心爱女人的罪犯。
  想到这里,梁澈垂下眼睛,热气不受控制的往上涌。
  玻璃门被推动,气质冷冽的男人从阳台进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站定。
  “都听到了?”
  梁澈一下子抿紧了唇瓣。
  过了大概十秒钟,她才缓缓抬起一张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纤细白皙的手指比划着:对不起,我没有故意偷听。我起床上洗手间,没开灯撞到了床,不知道你在阳台打电话。
  二十年的相处,从梁澈被带回薄家那天,她就一直没说过话。
  后来薄爷爷勒令全家学习手语。
  不需要会比划,但必须能看懂。
  薄爷爷几乎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梁澈,甚至比对他的亲孙子和孙女还要好。
  林椰看着她漂亮的手指如同舞蹈般飞快跳动,眼底波澜轻轻晃了晃。
  “听到多少?”
  梁澈嘴角挽出一抹浅浅的笑:只有最后一句。
  她已经很熟练对林椰撒谎了。
  这些年为了掩藏自己的真心和感情,她不知道对林椰撒过多少谎。
  这些谎话多到有些连她自己都记不清。
  像以往一样,她说完后小心而忐忑的望着林椰,生怕被他拆穿。
  男人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冷冷淡淡的。
  梁澈犹豫了一下,再度比划:其实,你不欠我什么,如果你想……
  林椰周围的气息在一瞬间陡然凌厉。
  男人伸手掐住她的肩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那双眸子暗沉到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梁澈愣住。
  有些惊慌失措的望着他。
  他生气了?
  为什么?
  梁澈不懂。
  林椰却已经冷着脸扔下一句,“你自己睡吧,我出去一趟。”
  梁澈急急抓住他的胳膊:这么晚,你要去哪儿?
  林椰甩开她的手,“与你无关!”
  他那一下有些重,梁澈没站稳,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等她抬头,男人已经大步进了衣帽间。
  不到两分钟,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看都没看梁澈一眼,径直离开。
  门砰一声在眼前被摔上。
  梁澈颓然的垂下头。
  他是去安抚陆雅溪了吗?
  晚上在会所的时候因为她闹得不欢而散,半夜打电话又因为她无意的偷听而仓促结束。
  他如果不去哄的话,她应该会闹得很凶吧。
  眼角有些湿,梁澈知道自己本不该期待什么的。
  但是……她怕黑!
  她根本,不敢自己一个人睡的。
  *
  后半夜,梁澈基本没怎么睡。
  一直开着床头灯,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从墨黑,到沁出光亮。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
  一直到闹钟响起,梁澈才从床上爬起来。
  简单洗漱过后,准备给自己做点早餐。
  结果刚下楼,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赶紧过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神情有一瞬的怔忡。
  “怎么,不欢迎我?”
  尖刻的嗓音唤醒梁澈神志,她赶紧比划:没有,薄夫人,您请进。
  薄夫人,也就是林椰的母亲,这才踩着高跟鞋从门外进来。
  看着玄关略有些凌乱的鞋子,立刻挑剔的道,“你说你一个哑巴,娶回来对锦琛没有一点帮助就算了,连收拾家里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吗?”
  “你看看这个家,乱成什么样儿了?!这要是让外人看见,丢的还是我们薄家的脸!”
  薄夫人说话没有一点客气,语气满是嫌弃。
  反正她是一点都不喜欢梁澈。
  从老爷子把她带回来那天开始,就很不喜欢。
  所以每次过来,总要挑梁澈一点错处,把她骂一顿。
  梁澈都习惯了。
  梁澈安安静静的听着,手脚麻利的把玄关的鞋子摆好。
  又从鞋柜里拿出薄夫人专用的拖鞋放到她面前,随后直起身,冲薄夫人淡淡的笑了一下。
  梁澈知道薄夫人不喜欢她,这一点从薄夫人私下里从不允许她喊她妈就能看出来。
  事实上,薄家除了薄爷爷,没有人喜欢她。
  薄夫人看着她这副温温软软,骂三句也挤不出一个屁的样子就来气。
  推开她往客厅里走,“锦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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