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仅杜氏呆住了,众人皆是一愣,后相互窃窃私语起来。
杜氏低头相求之人乃一六品文官之妻,她正心思百转,考量着要不要答应的时候,竟听到威远将军府大夫人自愿为那庶姑娘执篦,做她的正宾,一时竟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那威远将军府几十年来为庆国镇守边境,哪里有敌,往哪里打。如今的镇国大将军王,便是七岁跟着威远将军,历练出来的。
所谓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威远将军。在整个庆国,是顶梁柱般的存在,可以与之相毗的,只有琅琊王家的国公府。
他家的当家大夫人,竟自请当四姑娘正宾?这四姑娘得多大的面子啊,甚至大过嫡出的五姑娘了。卫嬷嬷虽是宫里派来的,说到底只是个奴婢,而这将军夫人,可是有诰命在身的,二者不可比,毫无可比性。
王宛汐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在心里把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想了一遍,也不明白赵大夫人自请为她加笄的原因。但她也没过多表示惊讶,仍只静静地端坐着,淡淡地等待着。
不消片刻,身后便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继而,肩后的头发被温柔地拢起,梳理着。
“谢赵大夫人为宛汐解围!”王宛汐用只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我本受人之托,你不必介怀!”身后之人声音疏离,动作却仍极温柔。
只这一句,宛汐心里便有了答案。
梳完头,加上发笄后,赵大夫人退回宾客席。
两位笄者向加笄长者及宾客作揖致谢,众人向笄者表祝贺。然后,两人自回东房小隔间,换上素衣襦裙。
待二人再次来到正堂时,王宛清已经换上了一身淡绿色襦裙,她本肤白,衬得更娇嫩美艳。王宛汐穿的是一套月牙白襦裙,清冷淡雅,她眉眼纯然,竟自带一种超脱于世的感觉。
王宛清看到她那身妆扮时,心中怒火再次升起。此刻,她真希望自己的双目能喷火,那她定要把这小贱人的衣裙烧上几个洞。
两人就位后,加笄长者再次净手,上前为二人加簪,各自插上一支素玉笄。
二人与两位加笄长者互揖作礼后,又退回东房。
再次出来时,王宛清已经换上了一件大红晕构锦金丝双边曲裾。王宛汐也换上了赤红晕黑底浮光锦广袖长曲裾。
加笄长者再度盥手,取下素玉笄,为笄者换上金钗。
如此反复,三加三换后,卫嬷嬷开始二人唱赞。
“笄者拜:一拜祖先
二拜父母
会元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态,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介尔景福。
笄礼毕!”
终于礼成了。
礼成后,各位宾客开始给加笄少女送祝福之礼。
王宛清这边可热闹了,宾客们都齐齐涌向清音阁。
四皇子带来了贵妃娘娘的赏赐:金玉满堂辉头面一套,一色宫妆牡丹首饰一套,白玉嵌珠翠玉簪一个,清银点翠蝴蝶头钗一个,紫铜竹节行提梁手炉一个,宝石玛瑙若干,重莲绫一匹,织锦缎一匹,还有景德镇的瓷器若干。
王宛清欢喜地跪谢完贵妃娘娘赏赐,便含羞地看向站在正厅挺拔而立的四皇子李景昌。
他身穿一件月牙白广陵蟒袍,腰间绑着一根同色几何纹腰带。完美继承了杜贵妃的美貌,鼻若悬胆,目如朗星,他眉眼温柔,嘴角带笑,轻轻一扬唇,便足以蛊惑人心。
她从小便知道自己是有凤命在身的,她要嫁给表哥,也只能嫁给表哥。所以,表哥虽然年满十八了,可还未有正妻,他在等她。一想到这,王宛清心里被甜蜜塞得满满的。
王宛沛在旁边,嫉妒得眼睛里都要伸出手来了。倒不是对四皇子有何肖想,而是看到那一堆的赏赐,真是羡慕死她了。自己去年及笄礼时,寒酸得只得了几个不值钱的钗,便宜的碗和香炉。
这还没完呢,宁诚伯府也送了一大堆东西过来,其他来宾也纷纷送了东西。
王宛沛嫉妒了一会儿,便也释然了。没办法,人家是嫡女,比不过。要说可怜,还有人比自己更可怜,那就是今天的另一个主角,那死丫头王宛汐。沾了王宛清的光同一天及笄又怎样?还不是照样没人理,照样当个小透明?!
想着这些,她顿时心情好些了。为了让自己心情更好些,她决定去汐芜院当面笑话笑话那死丫头……
这时候的汐芜院内,竟也是热闹非凡。
院内放满了箱子,布匹和妆奁,斯清与几个小丫头正在按册清点,张怀远站在旁边,背手而立。
正在这时,一位穿鹅黄色百褶长裙的俏丽少女正两手提裙,人未到,声先进了院:“培之哥哥,这次你怎么谢我?”
一听声音,张怀远轻笑道:“汐儿,过来。要债的来了,你也来见一见。”
王宛汐抬头一看,只见那姑娘鹅蛋脸,修眉端鼻,双目湛湛有神,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动作酣畅豪气,无一丝矫柔做作。只一眼,她便喜欢上了这个明艳的姑娘。
“五表哥,先别介绍,让我来猜猜。这位可是威远将军府二姑娘尉迟槿柔姐姐?”王宛汐心中有七成的把握。
“呃,我…我们好像没见过?”尉迟槿柔tຊ歪着脑袋仔细想着,后又恍然,“培之哥哥,你早跟王家妹妹说过了!”
“那你可冤枉我了,我还没来得及说,你这小爆脾气就冲过来了。”张怀远举双手表清白。
“可不能怪五表哥。是我曾见过令兄,他给我介绍过姐姐,所以认识。”王宛汐嘴角噙笑,素手轻掩唇边。
“我那二哥定是又说了我坏话,好妹妹,你可不能信他说的。”尉迟槿柔急得跳起来。
这般鲜活恣意的姑娘,王宛汐真是太喜欢了。
“好姐姐,别急。二公子只告诉我,他妹妹是个直爽痛快之人,定能与我成为朋友。刚才我一眼看着姐姐,就觉得与姐姐似是好久的朋友了。所以我断定,你就是槿柔姐姐。”
“哇,宛汐妹妹说的是真的吗?我也有这种感觉哦。那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槿柔一贯男孩性格,大大咧咧,闺中蜜友甚少,与王宛汐一见如故,能与之交上朋友,自然高兴。
带着春儿准备来看笑话的王宛沛,站在院门口,咬碎了一口银牙。这王宛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不但有威远将军府大夫人做正宾,如今,这嫡二姑娘也做了她朋友。
等等,这一院子的东西,不会是张家给她送的礼吧。以前,张家送礼都直接送到了张姨娘那里,这次竟送到汐芜院来了。
不行,不能便宜这贱人。王宛沛眼珠一转,带着春儿急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