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好似被人打翻的深色调料盘似的,呈现出一种混沌而奇妙的色彩,灰为底,其间夹杂着三分白,三分橙,剩下的六分被曦光所笼罩,整个天空澄澈明净,没有一丝云彩的遮挡,宛如一块巨大的灰蓝宝石镶嵌在天际。
颜芩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本想再稍稍迷糊一会儿,就听外间传来说话声:“安好!安好!”
声调尖细悠长,余音绕梁,刺得半梦半醒的人脑瓜子嗡嗡的。
安好?
她现在一点都不安好,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
颜芩暴跳如雷的直接从床上弹射起来,发出一声暴躁的怒吼:“颜小五,我要拔了你的毛,然后做成肉干!”
“好的!好的!”颜小五听见有人跟它对话,不太聪明的脑瓜子转了转,跟颜芩有问有答起来。
颜芩耷拉着鞋,从里间冲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根挠痒痒棍儿,扰她清梦,罪该万死。
她今天不拔了颜小五的毛,她颜字倒过来写。
夏荷和春月二人听到房内动静,不知发生何事,赶紧推门进来查看。
一进来就见自家小姐正拿着一根棍子满屋的......打鸟,而被打的那只鸟也不笨,在半空中不停的扑腾,一眨眼功夫就飞到了横梁上。
前来送颜芩上朝的颜薪隔得老远就听见云澜院中鸡飞狗跳的响动。
“棍下留鸟啊!姐!”
颜小五绿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翅膀扇了扇,落下一地细碎的羽毛:“打死!打死!”
颜芩......
不知道林孝文到底教了小五些什么词tຊ,这只鸟没被打死活到现在真是吉鸟天相,洪福齐天。
颜小五她是抓不到了,但是账还是得算的。
她看向罪魁祸首,手中棍子耍的虎虎生风,眸光寒栗摄人,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干的?”
昨夜临睡前颜小五都不在云澜院的,一大清早能出现在她房间,除了颜薪这个缺心眼又胆肥的人能干出这事儿,她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颜小五她现在抓不到,但是颜薪她能揍一顿解气啊!
知道她为了能多睡一会有多拼吗?
花巨资改造了家里的马车,在里面置办了铜镜、小榻、两三套胭脂水粉、首饰衣物等,简直是一个移动的小型房间。
到时候她一睁眼就可以往马车一钻,在里面慢慢洗漱,挽发髻,换官服。
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最合理的利用时间,多睡上那么几刻钟吗?
一日之计在于晨,她美好的早晨全被傻鸟破坏了X﹏X。
颜薪感受到一股来自老姐的强大威压,如同一束死亡射线般穿透他的身体。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专心梳理自己羽毛的颜小五,移开视线对颜芩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说道:“姐......我还有事,先走啦!”
说完,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腿就跑,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一般。
颜小五吱吱的叫唤,仿佛在控诉这人不管鸟的死活,丢下它就跑,不讲道义。
然而颜薪此时早已跑得无影无踪,根本无暇顾及颜小五的抗议。
耳边是吵闹不堪的鸟鸣,颜芩怒斥一声:“闭嘴。”然后把手中的小木棍子往前一掷向,“我回家再来收拾你。”
那根木棍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熊孩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居然把只鹦鹉往她房屋里一扔,还美其名曰,让小五和她培养感情。
她和傻鸟培养什么感情?
食客和食物的感情吗?
半夜鸟形闹钟的感情吗?
上朝前,颜芩负在春月耳边低语了几声,春月面容纠结,眸里充满了迟疑,双手无措的摆动:“小姐,这不太好吧!”
颜芩拍拍春月的肩,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你就照我的话去给我娘说,出事我负责。”
不等春月再说别的,颜芩就坐在马车走了,徒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让她去告少爷的状,她做不到啊!
颜芩哼着不成曲调的歌,幻想着下值回家看见颜薪被男女混合双打的局面,呵呵的笑出了声。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颜芩头一次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宫门口,可把一众大臣吓坏了。
现在颜芩可是他们的头号公敌,比颜士忠还要令人头疼的存在。
好不容易把狗皮膏药颜士忠给弄走,没想到又来了个小神兽颜芩,身后有陛下撑腰,动都动不了,也不知道颜家的祖坟是怎么埋的,青烟直冒。
真是羡煞旁人啊!
颜芩被十来双绿油油的眼神盯着,莫名打了个喷嚏,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心态,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挥手示意:“早上好啊!各位大人。”
【又出门上这不赚钱的班呐。】颜芩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
【确认过眼神,彼此都是美丽的打工人。】系统附和道。
她虽上有老——老颜和美丽娘亲,可不用她管,下有小——熊孩子颜薪,更不用她管。
实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日工资八百多人民币,对于颜芩来说,是一笔巨款。
但对于拖家带口的其他大人们来说,就有些杯水车薪,无以为继了。
据她所知,朝中有好几位三品大员都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从入京为官开始,就一直租赁别人家的,妥妥的无房一族。
唉,京城的房屋无论是何年代都是如此紧俏。
她只有三栋房,左心房,右心房,和她的破防(*꒦ິ⌓꒦ີ)。
同样破防的还有正在接受侍卫检查的各部大人们,他们齐齐胸口堵了一口老血,想吐吐不出。
好恨自己能听见颜芩的心声啊!(⋟﹏⋞)
颜芩大概估算了一下家里的房产,松了一口气,好在这辈子父爹娘是有房一族,还是京城一环的。
不要再背负房贷了。
开心((*σ´∀`)σ
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女子,颜芩独领风骚,跨着大步走在最前面,姿势大开大合,嚣张极了。
林道安昨天被小孙子林孝文哭哭啼啼闹了一整天,头疼欲裂,今日就起晚了些,到宫门口时,只看见颜芩离去的背影。
嚣张蛮横,是颜家独有的风范。
林道安嘴边花白的胡子抖了抖,回想起孙子那一张鼻青眼肿的大花脸,还有他那喋喋不休的哭诉, 额角青筋跳了跳,手掌紧紧蜷住,目光平静的望向远处宫道上那一道倩丽身影。
他何尝不想把颜芩给弄走,天天在朝堂上面“吃瓜”,弄得乌烟瘴气的
呵,颜家此时正深受皇恩,谁敢上去挑衅,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先退避三舍,让颜芩继续蹦跶。
看她能蹦跶几日。
走在最前方的颜芩突然咦了声,好像闻到了一股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