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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霞离开后,叶蓁正准备喝避子汤就听院里婆子来报,“二、二爷来了。”
  当今皇后都不能让李煦安登门,他主动来找叶蓁,丫头婆子都觉是在做梦,声音都是诧异和激动。
  叶蓁拧眉,这么晚,他来做什么?
  于是想都没想就吩咐,“天色已晚,怕是不方便招呼二爷,明日我亲自···”
  可话还没说,云追已在门前恭敬道,“二爷受夫人所托来给二小姐处理伤口。”
  因她和李乘歌并未完礼,府中下人都还称呼她一声二小姐。
  不过这理由,叶蓁更不信了。
  叶蓉自己都只剩一口气,恨不得让她立刻被李乘歌接纳,哪有心思让李煦安来给她看伤?
  “不是什么大事,不敢惊动二爷。”
  隔着门窗,她隐约能看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就在台阶下,不禁暗骂,院里伺候的人怎能让他们离这么近。
  话音刚落,李煦安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开门。”
  依他的身份地位,虽平日不干涉侯府事宜,一旦开口,就是李乘歌都未必敢反驳。加上在众人心里,说他是活神仙都不为过,因而自带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
  叶蓁心头一震,房门猝不及防被推开,她连藏药都来不及,只能下意识起身挡在桌子前。
  李煦安疾步进来,云追把门关好,守在外头。
  叶蓁见他歪头躲开内间的青纱帐,随脚步一翩一动的银色袍裾似天边流云涌动,扑面而来的压迫令她非常不适。
  “站住!”她呵斥一声,目光如针,“二爷闯进来不合适。”
  她已说得足够含蓄,可李煦安恍若未闻,抿唇近前,“我一个道士,有什么合不合适。”
  他看似清瘦的身体压过来,叶蓁心跳如鼓,匆忙后退,撞得案几摇晃,“你···”
  李煦安一把拉过她左臂,并拢的双指似利刃贴着纱布一划,皮肉外翻的伤口就露了出来。
  他凤目一寒,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个药瓶,森白的牙齿咬掉红色瓶塞,干净利落将药粉洒在伤口处。
  叶蓁痛呼出声,下意识抽手,却被告诫,“别乱动。”
  “你就是有九条命的猫,伤口处理不好,一样会死。”
  叶蓁语塞,咬牙由着他包扎。
  那张脸就在眼前,任她如何回避都不成,眉宇清扬,丰神隽秀,比常居高位的官宦多了份安闲,又比寻常书生显得清贵。
  若眼角没有那颗泪痣,倒是种让人不敢胡思乱想的美。
  李煦安包扎的动作非常温柔,那药也神奇,凉飕飕入了血肉倒觉舒服。他又拿出先前被叶蓁丢在草丛里的瓶子,倒出两粒指甲盖大小的药丸。
  叶蓁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已晚,脸颊被他带着檀香的手指一捏,药丸旋即入喉。
  她咳了两声,碍于对方身份,没直接骂人,不满道,“我已让大夫开了药,二爷此举实在过分。”
  李煦安见她眉目间生出几分厌恶,二话没说又将那碗凉透的避子汤顺手泼在地上。
  叶蓁压着眉,这人不顾礼仪强行与她共处一室,强行上药喂药,还倒了她的避子汤!
  简直···莫名其妙!
  李煦安缓缓抬眸,凤目中风平浪静,“药太凉,喝下去会落病根,不适合你的身子。我给你的药,按时服用,不会有差错。”
  叶蓁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要避开人买一副避子汤不容易,被他一倒,流霞又得想别的法子,可她拖不起。
  “二爷医术了得,但不代表我愿意接受你的诊疗。”
  “我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二爷,但我不是二爷的阶下囚,要任你摆布。”
  李煦安见她因生气眼瞳透亮,如水洗过的玉石,眉心紧蹙,脸颊也染上绯红,这些年她在人前向来乖巧,说话做事十分圆润,何曾这般失态?
  他退开些距离,垂眸轻叹了一声,“兄长待你不好,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他声音清清的,却不冷,像溪水猝然涌过叶蓁纷乱的心绪,令她怔愣了一瞬间。
  这话,她该嘲笑的,可对上他眼里的温润,叶蓁笑不出来。
  什么意思?
  她今日闹得厉害,叶蓉也因此昏厥,再乱下去,侯府会沦为笑柄,自然也会影响到李煦安,所以他才强行给自己包扎伤口,是要借机帮李乘歌说话?
  她还真是低估自己了,能劳国师亲自来一趟。
  叶蓁眼尾勾起些嘲弄,目光凝在他眼角的泪痣上,“叶家女儿同侍一夫遭人耻笑,不如二爷娶了叶雪,以解我眼前之困?”
  李煦安袖袍下双手捏拳,她果然是为报复!
  这么多年,她所作所为全都围着李乘歌转,若不是喜欢,怎会如此介意李乘歌宠幸别的女子。
  他眼眸微凝,唇线紧抿,面上毫无波澜,“好。”
  叶蓁脸上的戏谑烟消云散,再笑不出半分。
  他和李乘歌是一样的人!
  “定远侯府还真是一个家养不出两种人,没想到高高在上的二爷为了平息兄长后院的火,甘心随便娶个女人。”
  “哦,对,反正二爷志不在红尘,娶谁都一样。”
  叶蓁的口吻是薄凉的,眼里带着一点笑,像刀子逼在他咽喉的那种。
  屋里只点着一盏灯,李煦安背光站着,叶蓁没法看清他眼里全部的情绪,但似乎他从头到脚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他似是咽了咽,声音有些哑,“如果我娶了叶雪就能解决你的麻烦,能让你觉得舒服。”
  他说得像是处置一块伤口。
  叶蓁突然就理解了前世叶雪的诉苦,难怪这一次叶雪狠了心要跟李乘歌。确实,比起李乘歌那种花心大萝卜,李煦安这样的男人才更令人窒息。
  叶蓁自嘲,和侯府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我开玩笑的。”
  “多谢过二爷的药。”
  见他还不肯动,叶蓁脸上写满厌恶,“我与将军的事和二爷没关系,您请回吧。”
  没关系?
  李煦安眼皮一颤,瞥见她侧颈显眼的红痕,喉头一紧。
  从叶蓁院里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桑乔一脸八卦在前头等他。
  果然,他一靠近,桑乔就贴上来,“呦,往常没见你对这位嫂嫂如此上心?人家都不要你的东西了,还巴巴追过来上药。”
  “大周的国师连皇后的账都不买,几时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李煦安负手身后,云淡风轻道,“她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你正儿八经的嫡亲嫂嫂打理了四五年,也没见你说好。”
  桑乔这张嘴是真不讨喜。
  李煦安斜你一眼,“云追,小师叔今日未做晚课,记三分。”
  桑乔抓耳挠腮,哪还顾得上八卦,“做做做,又没说不做!”
  *
  李乘歌送走前院客人,在书房等着叶蓁来道歉。
  平日就是一件衣服尺寸有了差错,她都会亲自端着参汤来赔礼,今日闹成那样,不用想都知道她必要后悔。
  说到底,她也是太喜欢自己才受不了他宠幸别人。
  可眼看三更都过了,还没动静。
  他一拍案几吩咐侍卫,“本将军要歇了,谁来都不准打扰!”
  话音刚落,外头急匆匆来报,“将军!”
  李乘歌心里的焦躁忽而一平,就知道叶蓁离不开自己!
  “叶三小姐落水了!”
  李乘歌愣了一下,什么?
  细问之下,竟是叶蓉身边的周妈送叶雪回房,然后把人推下了池塘!虽然周妈否认,但叶雪绝不可能自己跳进去!
  叶蓉这么做是公然帮叶蓁打自己脸,她要抬举叶蓁不惜踩着他这个夫君的脸面!
  李乘歌一怒之下打了周妈二十板子,让人把叶雪送到自己房间。
  叶雪沐浴换了衣裳,又喝了驱寒姜汤,这一折腾天都快亮了。
  叶雪由着李乘歌给自己上药,那场情事太过激烈,她身上有好几处破皮。
  “这是军营用的金创药,效果极好。”李乘歌的烦躁一点点因她而平息。
  看得出她很害羞,但不敢反驳自己,温顺得像只小猫。
  她不像叶蓉沉稳聪明,可一个女人聪明又如何,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从未有人这般待雪儿好。”叶雪微微绷紧脊背,“雪儿卑贱,您还是不要对奴婢这么好,奴婢承受不起的。”
  李乘歌指腹有茧,沿着她脊背摩挲片刻,呼吸明显急促。
  叶雪微微勾唇,有意无意将后颈贴上李乘歌下巴,
  期待的吻并未落下,李乘歌眸光无比清醒,贴着她耳朵问,“本将军最恨别人欺瞒,你当真是无意间在池边撞见本将军的?”
  叶雪心里咯噔一下,大脑快速运转一遍,确定自己并未露出什么把柄。但李乘歌多情也无情,他既这么问了···
  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诺诺道,“不、不是。”
  “哦?”李乘歌饶有兴趣看着她,唇角一点笑却无甚温度。
  “雪儿发现二姐姐似是喝了催情药···怕她做下不耻之事败坏叶家声誉才将她送到阁楼上歇息。”
  “一时好奇才往池边去,就被您抓着···”
  她又哭起来,“本该是二姐姐伺候将军的,反被我···求将军忘了这事,如此一来,对大家都好。”
  叶雪眼里的恐惧让李乘歌很不舒服,“本将军既要了你,自护得住你。”
  他眼中阴霾更甚,“催情药都用上了,她们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来人!”
  近卫在门外应声,“将军,承恩院的人来了两趟,说夫人想见您。”
  “本将军也正想见她!”
  叶雪抿唇,李乘歌心里越在意叶蓉,就越无法忍受叶蓉为谋利算计他。
  这一回,她势必要断了叶蓉在李乘歌心里的情分!往后他才能好好的,真心的疼自己。
  去承恩院的路上,近卫将小六子的话如数禀告李乘歌,“小六子说夫人怕自己等不了多久,又担心将军顾念她,不肯接受二小姐才不得不想出这么个法子。”
  李乘歌冷哼一声,面沉如水。
  少时情谊,多年夫妻相扶,在一刻竟有些可笑。
  仔细想来,这些年他在边关收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叶蓁亲手所做,看来叶蓉待自己还不如个庶女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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