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进谏,震耳欲聋。
每一张面孔,都是江如云熟悉的。
他们眼中曾有的崇敬被滔天的恨意取代,恨不得立即将她处死。
可是,鸠占鹊巢的人分明不是她啊。
江如云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任向彦冷鸷的声音响起。
“明日午时,将妖女押至刑台,由天下百姓审判。”
钻心的痛从心扉蔓延开,另一道声音更是将这痛深入骨髓。
“陛下,罪臣愿亲自押送妖女,为民请愿。”
江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冷漠得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
江如云清楚意识到,从前爱她敬她慕她的人,一个个都已离她而去。
群臣得圣命而离去,唯留她一人在冷清的宫殿。
江如云彻夜未眠,陷在回忆织成的茧中痛苦挣扎。
浑浑噩噩到第二日。
侍卫入殿,以镣铐将她请出宫殿,带至西城门的邢台之上。
绞刑架上五花大绑,江如云如失去灵魂的躯壳任由他们摆布。
临近午时。
刑台之下人满为患,一眼望不到边。
宦官宣读圣旨,条条款款谴责她的种种罪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妖女江如云祸国殃民,喜大好功,不择手段……”
江如云静静听着,目光扫过台下百姓那一张张质朴的脸。
他们的脸上有惊讶、怀疑、怨恨,却独独没有同情、怜悯、信任。
温暖的阳光像是没了温度,照在她身上冷得厉害。
昔日爱她的哥哥江御握紧鞭子,目光凛然话语掷地有声。
“午时到,行刑!”1
话音落下,一道鞭风袭来,精准抽打在江如云身上。
素衣见红,源源不断往外渗血。
七七四十九道鞭刑,一鞭也不留情。
江如云痛得脸色惨白,却是一声也没吭。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任向彦却懂得怎样最诛心。
宣告全城她的妖女身份,,再让她至亲的兄长做行鞭刑之人。
行刑之后,审判她的,是她造福的千万子民。
她曾真心对待之人,都在唾骂她谴责她,拿着臭鸡蛋烂菜叶恶狠狠地往她身上砸。
一鞭,十鞭,三十鞭……
衣裳被抽打成碎布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可见骨。
但却在众人的目睹之下,每一道鞭伤都在一点点修复愈合,唯留斑驳血痕。
百姓看向江如云的目光渐渐变得陌生而又恐慌。
“快看!鞭伤没了,已经愈合!她……果然是妖女!”
“连血肉都能再生,她定然还有其他妖法!”
民众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刺得她浑身发痛。
“杀了她!为皇后娘娘、为圣女报仇!”
嘈杂的声音逐渐统一,他们叫嚣着要杀了她为圣女报仇。
臭鸡蛋、烂菜叶砸完了,他们便捡起地上的石子,手中的木棍,砸了过去!
邢台之上,无人阻拦。
江如云看着这些人将她当成祸患,麻木地任由他们送来的千百倍疼痛。
心底,凄凉无边。
他们高喊着圣女千古,却将刀剑刺进她心里,为任向彦和江语怜歌功颂德。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日光愈盛,却再激不起江如云对暖阳的向往。
她只觉得眼望之处,皆为冰海。
眼前一黑,她直接昏死过去……
昏昏沉沉间。
江如云再度睁眼,发现自己身处寝宫,床畔坐着任向彦。
“醒了?”
冷冽的嗓音令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床角蜷缩。
任向彦狭长的眼眸落在江如云脸上,眸底的温度冰冷刺骨。
“怕了?”
“江如云,鸠居鹊巢的时候,你可曾想过害怕?”
任向彦捏着江如云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
那目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一般,容不得半点质疑。
“今日种种,皆是你咎由自取。”
“往后余生,你就用你这不死之身日日忏悔思过,祈求老天原谅你。”
江如云嗫嚅着,却没有发出一个字音。
她犹记脑海里的系统倒计时:【21时36分18秒】
再快一些流逝,再快一些解脱。
她就不用再承受这份身躯之痛了。
任向彦看着她这浑噩破碎的模样,眸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蓦地想到什么,他松手起身,拿出雕刻着凤凰图纹的红木锦盒放在桌上。
“明日封后大典,你跪着将这凤印送到语怜面前。”
“新后祈福,怜悯众生,也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