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行眸光冷沉的低眸,他的眉眼间蕴着浓郁阴戾,从未想过,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小丫头,竟然敢背着他偷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回想起自己刚从江南回来时,她故作娇蛮的问自己,她要是和旁人真有私情的话来了……
本以为是一句闲谈玩闹。
她还真敢有!
小通房眼尾泛红,瓷白的小脸满面泪痕,看上去稚嫩可怜,春桃抬起脑袋,无助的望着他,声音微颤:“大人我、我和阿成没什么的,我只有大人一个,您饶了我们吧,我下回、下回再也不敢了。”
春桃现在能做的就是示弱求饶,她什么也没有,在这偌大的谢府无足轻重,她没有任何庇护,从小到大,除了爹爹护着她,对她好外,排在她心里第二好的便是阿成了。
哪怕到了如今,哪怕阿成被自己害成这样,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帮着她,没有退缩一步。
她现在无比后悔,她若是把阿成害死了,那、那她也不活了,她要为阿成殉葬!
眼里的泪珠不住的滚落下来,她仰着小脸,眸子里盛满了委屈无助。
谢安行脸色铁青,呵声道:“现在知道认错了,你偷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认错!”
装得一副委屈,难道是他逼着她去找野男人的?还敢说下回!
李成听不得他这样侮辱春桃,他几步过来,想拉着春桃起来,愤怒道:“她没有偷人!我和春桃认识的时候比你早得多,要不是你,我和春桃早就成亲了!”
“李成!你不要命了!赶紧松手!”谢宴壮着胆子过去,把李成强行拉开。
他心里直哆嗦,背后那道寒芒视线让他腿软。
谢宴咬着牙,压低了声音斥他,“赶紧跪下,你还有没有尊卑了?嫌命长了是不是!”
别看名义上谢安行是他父亲,但这些年谢宴一直备受冷落,在他心里,这个忠心耿耿跟了他许多年的小厮倒是比他这个便宜爹要来得重要。
更何况,人李成也没说错,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牛吃嫩草也就罢了,还是强逼着人家的,真没品。
他梗着脖子,硬气道:“少爷,我不跪,今日要打要杀我认了,我就想讨个公道!”
他们做小厮丫鬟的难道就不是人吗?李成血气方刚的觉得自己没错,当初是他强要的春桃,还逼着春桃给他做通房,这些事,难道就这么理所应当吗?
就凭他是国公,是太傅,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谢宴其实内心挺佩服他的,一个小厮,敢这么和他父亲说话。
但该骂还得骂,“住口!你……”
“让他说。”
身后一道隐隐压着怒气的声音平静响起。
两人俱是一愣。
春桃本来想开口为阿成开脱几句的,此刻也小心的住了嘴。
男人宽袍玉冠,清冷儒雅,阴着脸,把抱在自己腰上装可怜的小姑娘拉拽起来,让她站好。
她很怕,突然平息下来的大人,有种风雨将要来临前的诡异宁静。
“不是要讨公道?那好,你自己说,你哪里觉得不公了?”
谢安行漆黑的眸子,冷冷沉沉的扫了她一眼,便看向那口口声声为这小姑娘讨公道的小厮。
不公?
哪里都不公,可她能说么?
小通房湿红着眼,懦弱的轻轻攥着他的衣袖,低着脑袋,闷声道:“大人对我很好,没有不公。”
无声的示弱,才让谢安行脸色缓和些许,他沉静的看向李成,“听到了?她没有冤屈。”
不光李成觉得他不要脸,谢宴也觉得他这便宜爹挺不要脸的。
他都这么说了,人春桃就是觉得不公,也不敢说出来啊。
李成看到春桃为了自己能这般讨好他,心脏疼得发紧,喉咙哽涩的唤她,“春桃……”
而被他喊着的小姑娘,却不敢有半点回应,她紧紧站在太傅身旁,怯生生的低着脑袋,手指紧紧攥男人的衣角,眼眶忍不住湿润。
谢安行眉头拧紧的低眉,他看着自己的小通房无声落泪的模样,简直气笑,“怎么不看看你的小情郎?嗯?”
她闻言,颤颤的抬起脑袋望他,懦弱的小声道:“我只认大人,别的……我不认识。”
轻勾了勾唇,谢安行眸色幽暗的盯着她,“最好真是如此。”
忽的春桃记起什么,扯了扯他的衣袖:“大人答应过我一件事的,我、我可以求大人放他出府么,我不喜欢他的,只是小时候他经常护着我,我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
春桃紧绷着一根神经,眼里闪着希翼的光亮。
他沉默的盯着她看了许久,想起她那会儿身上还带着伤时的模样了。
“只此一次。”
终是对她心软了,谢安行对于这小厮说的话,并非无动于衷。
罢了,便饶了她这一回,左右出了府,他们也再也见不了面,如此最好不过。
连带着谢宴都跟着松了口气。
他看李成这个相好的眼神也多了丝钦佩,这件事,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了。
看来,她在父亲心里的份量不轻啊。
李成也惊愣在了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直到他反应过来时,春桃已经跟着那人离开了。
“好了,你这可算是因祸得福了啊。”
谢宴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你就是再不甘,如今又能有什么办法?倒不如出府去,说不准博出个功名前程来呢,到时候或许还有转机也未可知。”
“前程?”
“是啊,你看看你这相好对你不错,地上这些首饰怕是值不少钱,你收好了,出府样样都得花银子不是。”
他说着,低头看了眼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也是很感慨。
谢家家族子弟众多,哪怕都是嫡亲的兄弟之间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感情,李成和春桃倒是难得。
哪怕在他父亲面前,两人都这般为对方着想。
李成的目光也落在地上的首饰上,他低头,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那枚绣着鸳鸯的红色香囊,心口发闷的难受,春桃一直都是这般懂事,不管什么时候都想着他。
“我呢,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要去西北了,到时候咱俩一块去,那里有仗可打,说不得你就能混上个将军当呢。”谢宴看了眼旁边的水榭,声音带着几分愉悦。
他早就想离开谢府这个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