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贺昭临早早驱车赶来,用鹿晚买的面包和火腿做了两个三明治当早餐。
怕外婆吃不惯,单独给做了一份时蔬厚蛋烧。
“好吃好吃!”老人家赞叹不已,“我们小晚以后有口福喽!”
“我现在就有……”鹿晚嘀咕一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昨天她宅在家陪外婆,晚上还陪着看了一部古早民国虐心电视剧,小老太太看完呼呼大睡,她可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憋屈的女主角和可怜的孩子。
这会儿真真是一点精神没有。
见状,贺昭临拍拍她的肩膀,“困了就在车上补一觉。”
鹿晚听劝,东倒西歪地睡了一路,直到车子开进村口,才迷迷糊糊坐起来。
村里人热情,知道有人坐着豪车回村,都过来凑热闹。
贺昭临把大箱小箱的东西搬下车,不厌其烦地往老房子里搬。
但是慢慢的,他就走不动路了,被一群阿姨奶奶围得无处可逃。
多大年纪啦?做什么工作的?家里做什么的?身高体重多少?结婚了吗?……
人间绝色贺医生被围攻了。
鹿晚赶快放下手里东西跑进屋,见外婆正拉着堂姐寒暄,急得直跺脚,“外婆,你快去救救贺昭临吧!”
“哎呦!把这茬忘了!”老太太一拍脑门,起身冲出门。xᒑ
村里人的战斗力她是了解的,只不过很久没回来疏忽了。
女中豪杰名不虚传,微胖小老太突破重围杀出一条血路,只身护在贺昭临前面。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未来外孙女婿,在城里大医院做牙医,性格好有教养,做饭还特别好吃,就连开车都比一般人稳当,这一路上没有一点让我不舒服的!”
人群里有位满头银发的奶奶喊了声,“长得也俊!”
外婆一扬下巴,“那当然了!我外孙女长得那么好看,找的男朋友怎么可能差!”
一个身材魁梧的阿姨撇撇嘴,“呦!显摆外孙女婿来啦,怎么不说说你女婿?”
顿时,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时不时传出两声嗤笑。
外婆象征性地整理了下头上的卷发,随后双手叉腰火力全开,“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十个指头还有长有短呢,人哪有事事如意的?有一处得意已是难事,总比你哪都不行强!”
壮阿姨被怼得说不出话,只会站在原地翻白眼。
趁乱,鹿晚挤进人群,把贺昭临拉了出来。
两人顺着一条人少的小路径直走,一片茶园渐渐出现在眼前。
茶园已经搭起挡风棚,有风吹过棚顶,发出沙沙的声响。
“留外婆自已应付可以吗?”贺昭临回头往来时的方向看看,眸里布满担忧。
“我外婆是村里有名的巧嘴,吃不了亏的。”鹿晚望着空无一人的茶园感叹道,“这里还是老样子。”
身边男人挪了挪脚,背靠迎风的方向,然后抬手拉紧她的衣领,“以前经常回来吗?”
鹿晚点点头,“外公是老师,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年寒暑假都会跟着外公外婆一起回来,外婆经常会像现在这样,在院子里跟一群婆婆阿姨夸我,外公就会带我到这里玩。”
她顿了下,水润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哀伤,“后来外公去世了,外婆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我们就不怎么回来了。”
从五岁开始她跟着外公外婆生活,虽然也在心里问过“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疼爱”这种矫情的问题,但因为身边充满了两位老人的爱,所以从没觉得自已缺少什么。
相反,她热爱世界和生活,从不逃避被父母冷待的事实,在日出日落的每一天努力活成自已喜欢的样子。
这些统统都是外公外婆给她的底气。
想到这,鹿晚从米色的薄绒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像素很低的老照片。
“这是外公以前在这个地方给我拍的。”
同样的茶园,同样静谧的小路,正中间站着一个穿粉色棉服的小女孩。
头上梳着两个马尾辫,一只手比了个耶,笑得特别甜。
“很可爱。”贺昭临食指轻抚了下照片中人的脸,提议道,“我再帮你拍一张吧。”
“好!”鹿晚应着跑到和照片里一样的位置。
贺昭临举起手机纠正了几次角度。
“3、2、1。”在他摁下快门的瞬间,画面里的人咧开嘴,比了个剪刀手。
和那张旧照片如出一辙。
鹿晚蹦跳着过来看照片,见到成品后忍不住惊呼,“除去我变大了,其他的跟外公拍得一模一样!”
光线以及画面的结构、远近都没什么太大差别。
就像冥冥之中得到了外公的指引。
须臾间,鹿晚的眼眶被酸胀感填满,喉咙也哽得生疼,心里涌出一种叫思念的东西。
好想外公,好想和他说说话。
想告诉他,他的宝贝外孙女有好好长大,而且和他一样做了老师。
贺昭临低头把照片发到鹿晚手机上,接着从背后轻揽了下她的肩膀。
“鹿晚小朋友,会有人接替外公陪伴你,比如我。”
鹿晚怔愣得眨了眨眼。
无限的暖意和酸楚在胸腔里交织缠绕,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更往后靠了靠。
“嗯,谢谢。”
她低下头将两张照片用制图app拼在一起,发到朋友圈上。
文案只有一个红色的小爱心。
身后的贺昭临挑眉,“爱心是什么意思?很爱茶园?很爱外公?还是很爱我?”
鹿晚一板一眼地解释,“这是一个广义的,表达我热爱生活,感恩一切。”
男人轻声笑笑,牵起她的手放进自已的黑色大衣口袋里。
“知道了,你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