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沧泽上前两步将人扶住,却被那股还未消散的幽香占满心房。小腹升起一阵燥热,怀中的人竟也有些烫手。
段天涯见到眼前人,神色更加疯狂。
"梁秋鸿,你终于舍得从你的王八壳里伸出来了。我问你,我的柳儿到底被你藏到哪儿去了!"
梁秋鸿眼中惋惜与愧疚相互交织,最终化成一声长叹。
"段兄,当年一别,竟是七个春秋,你我二人也早已不是昔日模样。"
段天涯一声暴喝,瞬间破坏了原本煽情的气氛。"少跟老子放屁,还我柳儿!"
"哎,七年一晃而逝,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梁鸿秋顿了顿,继续劝道:"段兄,你与柳儿缘分早已不再,又何必强求!"
这句话简直打在段天涯死穴上,顿时激得他暴跳如雷。
"胡说!我与柳儿已经拜了天地,只要我一日未死,她就一辈子都是妻子!"
澎湃的杀气裹挟着刀锋狠狠朝梁秋鸿斩去,他连退三步方才卸掉气劲。然他后退的每一步,脚下的青砖全都如蛛网般爬满细纹,而后寸寸断裂。
不过几息之间,将人已过数十招。
段天涯越打越凶,越战越勇,反观梁秋鸿渐渐力有不逮,节节败退。
很快,他就被对方的刀气震飞,跌在地上,口中鲜血直流,好不狼狈。
段天涯随即挥动大刀,照着他脖颈就要抹去,却不想被一道淡绿色倩影挡住。
"天涯不要!"
段天涯颤抖着双唇,小心翼翼的喊着:"……柳儿?"
梁秋鸿支起身子坐在地上,抬手抓住那段浅绿色衣袖,神情急切的说道:"英娘,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江意柳惨淡一笑,"夫君,我不能看着你为我惨死。这是我和他的恩怨,当由我自己了结。"
说罢,她抬腿走到段天涯身边,淡淡开口:"天涯,不关昇阳派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杀要剐就冲我来吧。"
段天涯扔掉饮戮刀,一把抱住眼前女子,明明是七尺男儿,却哭的像个孩子。
"柳儿,柳儿,我终于找到你了!"哭着哭着,段天涯抬起头,拉着对方的手就要走。
"你跟我走好不好,我这次一定保护好你!"
江意柳拨开伸来的大手,摇头苦笑。"我不会跟你走的!"
段天涯迷茫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是秋鸿的妻子了。"说完江意柳温柔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梁秋鸿,眼里满是爱恋。
"什么?你和他、你们?"猩红的眼眸在看向两人时,盛满了痛苦与愤怒。
江意柳却突然转过头,直视着那双令人畏惧的红瞳,似是发泄般的吼叫,嗓音尖锐又冷冽。
"是的。因为你我舍弃了王家的婚约;因为你,我害得父母亲族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还因为你,我被逐出江家,不得再冠以江氏。
可你又带给了我什么?你带给我的只有新婚惊魂夜,还有无尽的逃亡,让我过着朝不保夕、随时命悬一线的生活。
那天我逃出锁雾山,却发现天大地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若非遇到秋鸿,说不定我早已经山间白骨,无人问津。"
说着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江意柳白皙的脸庞滑落,落在地上,也砸在段天涯的心尖。
"柳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没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你原谅我好不好,这次我一定保护好你,绝不再让你伤心难过。"
江意柳压住心底的酸涩,目光恢复往日的平静如水。
"天涯,你还没明白吗?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现在的平静生活来之不易,我不想再回到之前,过那种每天都担惊受怕的日子。
你若真的爱我,放过我,成全我,忘了我,去过你自己本来的日子,好不好?"
段天涯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明明是江湖上人人畏惧的段疯子,此时此刻却仿佛是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可是、可是之前不是这样的,你说你只爱我,不论贫穷还是富贵,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就会感到十分幸福。我们……"
江意柳忍不住出言打断他的话,"够了!我承认,年少的我太过天真,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清醒,光有爱是没用的,我只想的是安稳的活着,有丈夫能时刻陪在我身边,爱护我,保护我。
对不起天涯,是我负了你,你若心有怨恨,就冲我来吧,能死在你手上,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
"不可以!英娘,你不能抛下我。"梁秋鸿双目含泪,挣扎着起身将爱妻护在身后,转头对着段天涯说道:"你若想杀,就杀我好了,放过英娘!"
段天涯哭笑着后退,抬手指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明明他们一个是自己的好兄弟,一个是与自己真心相爱的妻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一口鲜血喷出,身前大片的衣襟被染成了红色。段天涯只觉眼前有无数道重影,耳边回荡着江意柳冷漠无情的话语,最后世界归于黑暗。
"柳儿,我听你的,放过你啦。"
疯子,本就是因执念而活,执念消散,那股疯劲儿tຊ也就随之消散了。
人活一口气,气没了,人也就没了。
冷月心看着地上没有半分生气的男人,心中毫无波澜。
既然在那一刻选择走上了不归路,为何还要回头?
若她是他,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杀尽天下所有负她之人,而不是像个笑话似的死去。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前脚刚死了个段天涯,后脚无常殿的人就冲了进来,为首之人赫然是摘星堂堂主——霍心!
"梁掌门与贵夫人的爱情故事,还真是缠绵悱恻,感天动地呀。"
梁秋鸿面色铁青,他如何听不出对方言语中的嘲讽。
但此人武功在远在他之前,如今他又身负重伤,只得强压下怒气问道:"霍堂主来我派,有何贵干?"
身后人麻利的抬出一张太师椅放在霍心人后,她掀袍坐下,斗笠上黑色的纱幔垂下,令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好说,好说,本座此次前来,只是想向梁掌门讨要一件东西。"
冷月心躲在众人身后,目光忽而与纱幔下的那双眼睛对上,而后又飞快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