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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虽轻,可每一个字都传到了众人耳中。
  袁氏不由露出得意的冷笑。
  刘世友微微皱眉,他依稀想起,自己曾收到过这人的书稿。
  “那请问宋郎君,你既将我送到洹河边,为何又将我孤身一人扔在那里?”
  董惜雪对上那双多情的眼眸,从怀中取出一叠书信,双手递给刘世友,缓缓开口,“你说我痴缠你,那这些书信,又是谁送给我的?”
  甄崇衡深深看了她一眼。
  董惜雪自是明白这眼神深意,她不是不信他。可惜这个大父,方正有余,识人不明,更可恶的是,耳根子还太软。
  “这不是我写的。”宋平言见刘世友接过书信,面上慌了几分,但强撑镇定,“定是有人伪造了我的笔迹。”
  刘世友翻看着书信,越看到后面火气越大,尤其看到最后一封堂而皇之的勾搭,他已气得须发皆抖,将书信劈头盖脸砸了下来,“你又不是什么名家大儒,谁要仿你的笔迹?”
  随即指着他鼻子就开骂:“当初你为拜我门下,送我书稿。老夫不才,但对字迹过目不忘。今日如若看走了眼,甘愿将这双眼珠子挖出来!只恨,当日为何要收了你这种人的书稿!还儒生,真是玷污这两个字!”
  宋平言被骂得脸皮涨红,身子晃了晃,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可怎么都没说出来。
  “宋郎君书信于我,倾诉衷肠,可转身,又去招惹阿姊。”董惜雪看他苍白的脸,淡淡一笑。
  这点力度,就受不了?
  她继而说道:“可惜,你心思虽活泛,但为人却懒惫。每次都写两封书信,只改称谓,其余一概相同。那一日,你竟将两封相同书信送到我面前。要当众读一读吗?宋郎君!”
  宋平言看着眼前这人,眼眸清冷犀利,面容紧绷,整个人呆住了。
  这还是那任他拿捏的小女娘吗?
  以往只要他轻声哄两句,她就会羞红了脸,欢欣雀跃地跑走。
  每一次和她说完话,那个甄家嫡女就会对他多几分和颜悦色。
  女人嘛,就是这么容易拿捏的玩意儿……
  他左边哄哄骗骗,右边说说情话,一个两个都不乖乖地听他的……
  “我……小生没有……这是误会……误会……”宋平言支吾着开口,半天说不完整一句话。
  董惜雪看他这怂样,心里只替原主不值,她冷声问道:“况且那一日,是谁是将我推入洹河?宋郎君,难道没有想说的?”
  “什么?”刘世友原还以为宋平言只是无耻,现听到这话,顿时大惊,指着他就喝问,“他竟敢行这等谋害人命之事……”
  “没有没有!刘御史,你要相信学生!”宋平言被这话震得三魂去了七魄,一把抱住了刘世友的腿。
  “不敢攀宋郎君高枝!老夫何曾有过你这学生?”刘世友那一双眼睛,像一把刀,一层层刮在宋平言面皮上,“那日到底是谁将盼儿推下洹河的?”
  宋平言被他看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后背一阵阵出着冷汗,却死咬着不肯再说。
  刘世友见他不说话,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开他,喝道,“如若不说,就是你欺辱女郎,谋害人命!甄太傅心软,但本官是御史,有纠百官查民意之责。今日这事,我刘世友管定了!”
  宋平言被狠狠踹翻在地上,衬着那两个脚印,身子一软,颓废瘫软在地。
  “宋平言,你还要替人遮掩到什么时候?”董惜雪冷漠开口,“你替人遮掩,她可不会顾及你的仕途!”
  今日她的目的,可远远不止他。
  “是袁氏……是袁氏……”他突然想到什么,跪行几步,指着袁氏,“她和我说,只要我将甄盼儿哄骗出府,她定有重谢。”
  “你胡说!你敢诬陷太傅府当家主母,分明就是你品行恶劣,意图染指我大房庶女,现在还想赖在我头上!”袁氏也急了,赤红着眼就骂,“这等丑事还不快住嘴,污了我家翁的清净!”
  宋平言听她竟将脏水都往他身上泼,咬着牙恨声道,“那日,你故意让盼儿听到,说要将她许配给狼……”
  “宋平言!”
  袁氏一听这话,心中一咯噔,眼见要说出不该说的,忙开口打断。
  “当日你孤身一人来京城,求到我跟前。你是我远房表亲,我顾念你一表人才,好心将你收留,赠你银钱攻读学业。你不要忘记你身上穿的吃的用的,是谁给你的?”
  董惜雪看着那一张气急败坏的脸,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当家主母。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想威胁宋平言?
  她居然还想糊弄过去?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她缓缓启唇:“阿母,那日,我就在你窗边。你说大父糊涂,竟答应先皇的指婚。现今,大的皇子已娶妃,小的才几岁还是奶娃。适龄的只有边境那一位,可是那位……”
  此话一出,寂静无声。
  她略一停顿,面色嘲讽,继而说道,“天生恶煞、穷凶极恶,阿姊是你心头肉,你怎会舍得。你说,我的庚帖已送往边境,只要嫁给了狼崽子……”
  袁氏的脑子“嗡”地炸开了。
  “你怎敢……怎敢……谋算帝王家婚事,竟背着我行这等……”甄崇衡身子晃了晃,管家忙上前搀扶。
  他一把推开管家搀扶的手,拿起桌上茶盏,劈头盖脸朝她脸上砸去。
  袁氏躲闪不开,茶盏跌碎在地,飞溅起的瓷片划过她额头,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血从额头流到眼角,看着很是骇人。
  “我也是为了甄家……”
  她故意让甄盼儿听到,就是为引其出府,届时失足落水,既除了眼中钉,又能全了婚事。
  家翁自不会怪她,届时她装得悲痛欲绝,为死人风光大葬,自会被赞贤良淑德。
  珍儿婚事她已经看上了一家,双方都有意,届时她送上陪嫁,自是功德圆满。
  可没想到,甄盼儿竟敢说出来!
  她怎么敢?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怪你要将盼儿挂在你名下,狗胆包天!”甄崇衡猛然拂开袁氏的手,指着她的手抖得厉害,“议论帝皇家隐秘,暗中操纵婚事、意图偷梁换柱,如若被有心人抓住把柄……”
  不仅他一身清名皆被毁,全府上下都会被牵累。
  刘志友看着这一场闹剧,看着跪在一边冷静的小女娘,心中暗暗赞叹。
  她这老友耳根子最软,但胆子也小,旁的事他可容忍,但涉及皇家之事,他是断不会再装聋作哑了。
  看来,这小女娘是掐住了他这老友的七寸啊!
  “家翁!”袁氏哭得肝肠寸断,“狼崽子不会回来的!”
  “谁在牵挂本侯?”男子清洌声从不远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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