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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思虑片刻就否决了:“屹哥儿不会答应的,何必再为难他。”
  事到如今,岑依依已经脱离她的掌控,走上歧路,她也顾不得妾室地位卑微了。
  问题只在于,大孙子的性子刚硬,若是将依依强加给他作妾,他能立马将依依扫地出门。
  “长者赐,不可辞。母亲,您也不想屹哥儿被苏氏迷了魂吧,她身上可藏了不少秘密,要是有朝一日害了屹哥儿,可就后悔莫及了。”裴氏继续鼓动。
  裴氏的话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里,她确实担忧苏云宛身上的变数。
  眼见婆婆动摇了,裴氏再接再厉:“屹哥儿身体抱恙,若是纳妾,可以为秦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岑依依猛地抬头,看向老夫人的眼神充满渴望。
  要是她能生下秦君屹的长子,必能笼络住外祖母和大舅母,抬为平妻。
  如此一来,她的孩子就成了嫡长子,拥有天然的继承权......
  谈到子嗣传承,老夫人精神一震,心中的天平瞬间有了偏向。
  只是以依依的性子,必然做不好为妾的本分,妻妾不合,烦扰的还是大孙子。
  岑依依看着脸色变来变去的老夫人,咬了咬牙,使出杀手锏:“外祖母,其实我藏了些钱。”
  “什么!”老夫人惊诧道。
  岑依依擦掉眼泪,挺直腰杆展露笑颜:“我在抄家时,藏了一张银票。”
  圣上赐婚的旨意下达后,她在心灰意冷之际,生出了离家出走的念头。
  为此,她偷偷变卖了不少金银首饰,再结合日常积累的月钱,凑成五百两银票。
  正因为是全部身家,她在紧急关头藏在袜中,顶住了抄家搜身的压力,一直留到现在。
  经过这些天的跌宕起伏,她已经看透外祖母和裴氏以利为先的本性,现在是时候展现她的价值了。
  然而她不知道,老夫人震惊之下,却是心寒。
  抄家下狱被困监牢时,要是她肯出钱,自己就不用做枉作恶人,为了向外求助,逼迫四房孙女下嫁。
  没有这事,也就不会爆发三房与四房的矛盾。说不定老三就能保持清醒,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秦家也不会分崩离析。
  自己养育呵护了她十几年,从未发觉她如此自私凉薄,简直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耳边传来裴氏迫不及待的追问:“多少面额的银票?”
  岑依依努力掩下得意之色:“不多,五百两。”
  “这么多!”裴氏惊呼,眼中亮光闪烁,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
  当下的平民百姓一个人整年的生活开支,只需要二两银子左右。有了这五百两银子,这一路买马车和幽州买房,都不成问题了。
  不过很快,裴氏就清醒过来,幽怨道:“你有这么多钱,为何前几天在牢狱时,不给大家改善伙食?”
  那几天的牢饭,简直成了裴氏的噩梦。
  岑依依早有应对之策:“我只有一张银票,若给了狱卒,他们全吞了可咋办?”
  “说得也是。”裴氏轻易被说服,又道,“那现在你怎么想的?”
  岑依依羞红了脸:“若我嫁给大表哥,成了真正的秦家人,自然会将银钱上交公中。”
  裴氏心中欢喜,立即看向老夫人:“母亲,就由您跟屹哥儿说吧,他更听您的话。”
  老夫人回忆了一遍刚才的情景,很快摸清岑依依的真实意图,脸上惊怒交加。
  胆敢指染整个秦家,野心还真不小!
  裴氏快言快语说完,才发觉婆母脸色不对,惊愣道:“母亲......”
  老夫人不知想到什么,收敛了脸色,淡淡道:“屹哥儿身子骨这么差,谈论生儿育女还为时过早,等到了幽州城他的身子养好了,再纳妾不迟。”
  说完,老夫人看向岑依依,说出的话冷若冰刀:“若为妾室,自当隐忍顺从,伺候主母。这一路,正好让我仔细瞧瞧,你能否做好妾室的本分,免得日后进了家门,闹得家宅不宁。”
  岑依依张口结舌,她怎么也想不通,老夫人为何会这等反应。
  在她的设想中,看在银子的份上,外祖母必然会压着秦君屹点头。说不定还会为了体面,直接让她做平妻。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
  她已经解释了之前没拿钱的理由了啊!
  岑依依绝对想不到,老夫人将三房除族改姓的事扣在了她头上。
  她思来想去,只道外祖母是不想强迫宝贝大孙子,就让她靠自己博得秦君屹同意,还指了条明路,让她迎合苏云宛,减少阻力。
  可要她伺候苏云宛,比杀了她还难受,她做不到啊!
  而她更想不到,看似隐秘的对话,被一墙之隔的几个耳聪目明的人听了去。
  楚翊和几个兄弟吃完饭后,到院中乘凉。
  老夫人三人的对话飘入耳中,众人对视一眼,心里感慨万千。
  秦君屹都这样了,还逃不过各种算计,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此时的秦君屹正躺在担架上,侧头看向手折树枝塞入土灶的苏云宛。火光映在她身上,幽邃的黑夜变得温暖光明,流淌出妙曼动人的曲线。
  老夫人走入院门,看到大孙子的模样,心中的感官更为复杂。
  “你们去打点水来,给屹哥儿擦擦脸。”老夫人在秦君屹身边落座。
  岑依依随即道:“我去打水。”
  她拿起几个空水囊,快步去附近溪边接水。
  裴氏对她的积极性表示很满意,暗自点头。
  苏云宛看了裴氏一眼,再将目光移到正对秦君屹嘘寒问暖的老夫人身上,若有所思。
  不久,岑依依打水回来,从秦君屹手中接过绢帕将其打湿,想亲手为秦君屹擦脸。
  秦君屹侧脸一歪,伸手夺过绢帕自己擦洗。
  老夫人看着他胡乱地擦洗,眼中的慈爱快凝成实质。
  幸好,屹哥儿没有长歪。
  秦君屹心下疑惑,目光往岑依依和母亲身上扫了一圈,却毫无头绪。
  “屹哥儿,跟祖母说说,你父亲在西北驻地,是如何管理家宅的呢?”
  前有三儿子叛出家门,后有养育了十几年的岑依依性情大变,老夫人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教育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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