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坐在路灯下,咬着茶叶蛋,白嫩的小手把烟盒上的塑料封皮攥得哗啦哗啦响。
记得是大二那年,她去做兼职,被一伙人骗光了大半的积蓄。
回宿舍的时候楼门已经关了,附近的酒店太贵,她根本舍不得住。一个人在校外的石墩上坐到天亮,抽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支烟。
味道有点苦,却很好地遮盖住她那烂透了的人生。
人家的灯火,或明或暗,都是暖洋洋的。只有她是被世界遗弃的孤儿,没有退路没有归处。
“确实会上瘾,该戒了的。”
回家前,秦笙把昨天剩下半盒烟,一股脑的扔进了垃圾桶。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活着总有退路,未来就是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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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笙笙回来了。”
大伯母赵凌霜坐在沙发上,与何慧芳相谈甚欢。何慧芳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也是秦笙从来没有见过的。
“哼!”见秦笙进屋,何慧芳更是掩饰不住的嫌恶,“长大了翅膀硬了,都学会偷家里的东西了。”
“妈,你别这么说。”赵凌霜拍了拍何慧芳的手,“都是一家人。”她把茶几上的水果往前推了推,“笙笙,来吃水果啊,大伯母有事和你说。”
秦笙把大爷给的半根玉米放进冰箱,打算明天早上再吃。
她心里盘算着,赵凌霜这个两面三刀的笑面虎,找她能有什么好事。
从“情书”那里开始,一切都与上一世的轨迹不同了。她在上一世,初中以后就没怎么见过赵凌霜。
“大伯母,最近还好吗?”
“好好好,我一切都好。”赵凌霜拍着旁边的位置,示意秦笙坐下,“快让大伯母看看,长高了、也漂亮了。”
何慧芳还是冷着脸没有说话,只有视线对上赵凌霜的时候才会柔和下去。
在这个家里,仿佛只有秦笙是个外人。
秦笙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把这处当成了临时居住的地方,而何慧芳只是个脾气暴躁的房东太太。
“大伯母,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等会还要学习呢。”
“是这样的,你奶奶身体不是不太好吗,平时没人照顾也不行。”赵凌霜又说,“我不是说你照顾的不好,只是你还在读书,照顾奶奶也不方便。”
秦笙笑而不语。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赵凌霜是什么孝顺到极致的儿媳妇,如果不是为了何慧芳那点退休金,怎么会愿意伺候那个事多又挑剔的老太太呢。
何慧芳有两个儿子,大伯和秦笙的父亲。她丈夫死的早,四十几岁就守了寡。
秦笙的父亲心疼何慧芳,早早就辍学出去打工,娶了个媳妇也是十分的孝心。
但不知怎么的,何慧芳就是横竖看这个小儿子不顺眼,反而是对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大儿子偏爱的很。
秦笙父亲去世的第二年,大伯与大伯家的哥哥因醉酒与一群小混混斗殴被砍,失血过多,还没到医院人就没了。
何慧芳对这个丧夫、丧子的大儿媳心疼到了极点,一半的退休金都贴补进去了。
赵凌霜见秦笙不说话,叹了口气继续说,“可惜大伯母住得远,照顾你奶奶也不方便。”
“所以,大伯母是什么意思?”
是要住进来。把秦笙这个多余的人挤出去吗?
“我占不了多大的地方,睡在沙发上就行。”赵凌霜话锋一转,“你奶奶之前还说,自己岁数大了,怕以后躺在病床上不成事了,不如把房子过继给我,省得麻烦。
可我就说,有笙笙在,我怎么能要房子呢。这事要是传出去,免不了要被外人笑话。”
哦!原来是看中她家的房子。
“我看谁敢笑话。”何慧芳的手握成了拳头,在大腿上敲了几下,“房子是我的,我爱给谁就给谁!
让这个不孝顺的小白眼狼继承我的遗产,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看来何慧芳对自己防备得很紧!
她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两人估计在外面也没少编排她。
“这种事奶奶说的算,不用问我的意见。等我明年上了大学,就把地方给你们腾出来。”
秦笙本来也没想过继承什么遗产,她有自己路要走。如果赵凌霜愿意为何慧芳养老送终,那她也不用插手了。
总归她与何慧芳两个人相互看着都不顺眼,到如今也不能再算是什么亲人了。
“没事我就先回屋了。”
房子本来就不大,隔音效果也很一般。秦笙只有塞住耳朵,才能把噪音降到可接受的程度。
早上收拾好的床铺,已经被翻乱了,何慧芳应该是进过她的房间,好在东西没有少。
地上躺着一团被暴力揉搓过的白纸,秦笙把纸团捡起来展开。
“乱碰我东西,房子给你拆了!”
落款,“秦笙。”
是她早上留下的警示。
秦笙的防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何慧芳特别喜欢翻她的东西。
之前她有个一银质的钥匙扣,是爸爸买给她的生日礼物。结果被何慧芳拿走据为己有。
秦笙掀开床,抱出一个铁盒子摇了摇,“还好、还在。”
她为了防止何慧芳偷自己的零用钱,只好把钱锁在一个小盒子里。
“穷啊!”秦笙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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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衍回家后,把秦笙送给他的水果糖,倒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玻璃罐旁边,还躺着一只丑丑的千纸鹤。
偌大的房间都是冷冷的色调,那一点透亮的彩色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出了卧室,隔壁就是书房,绝版珍藏的书籍大大小小的堆积了几百本,墙上还安装了投影,便于他听课和看纪录片。
拉上窗帘,分不清昼夜,陆衍可以在书房里待上一整晚。
他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见惯了世人伪善的面具、恶毒的诅咒,窝在小角落里醉心于学术,可以让他心中安稳。
秦笙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个异类。
客厅很大,却没什么花哨的摆设,陆衍在这里放置了跑步机、沙袋以及一些健身器材。
打完拳后,陆衍摘下拳套往地上一扔。脱掉上衣,往浴室走去。
晶莹的水珠从锁骨划过,将每一处肌肉线条都勾勒的恰到好处。
陆衍突然想到秦笙和他说的那句。
这么瘦,挺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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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周,周一。
“安静、安静!”教务处领导拍了拍话筒,“就在上周四,高二七班发生了一起恶劣的女同学伤人事件。”
神他妈的女同学伤人事件,部分知情人已经开始笑了。
“经校方处理,决定让高二七班的秦笙同学做出检讨,反思已过,希望对其他同学起到警示作用。”
随后,秦笙走到了话筒前面,底下的同学也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个伤害男同学的女同学会做出什么样的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