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金接到赵允执的电话,火速赶到市局。
电话里,赵允执只说有红枫树的好消息,他已经知道红枫树的树龄了,还没说具体情况就挂断了。
一踏进办公室,就见赵允执正和几个警员聊天,孟金喊了他的名字,正要问红枫树的事,赵允执像是很怕被别人知道似地,向孟金眨眼睛,拉着他走进孟金的办公室。
孟金纳闷,干什么鬼鬼祟祟的,红枫树到底怎么回事?
赵允执把门关好,神神秘秘地跟特务接头似地,坦白说,他测算到了红枫树的树龄,但是用的是非常手段,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原来,公园方面强烈反对测算树龄,昨天晚上,大半夜的,赵允执潜入公园,在树干底部钻下一段样本,测算树龄之后又把样本塞了回去,用胶水粘合,掩盖痕迹。
赵允执虽然头脑灵活,心思活络,但是胆子却不大。如此出格的操作让孟金有些意外。
“树龄是多少?”孟金问。
赵允执伸出两根手指,“20年。”随后得意地分析道,“也就是说,这棵树是在林昆遇害之后种上的,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凶手二干的。”
他连连惊叹咂舌,“凶手二真牛X,为了报仇专门种了一棵树,等了整整20年。我觉得这棵树还有一个作用,凶手二想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报仇。”
孟金赞赏地点点头,“没少下功夫。”
赵允执故作谦虚,又道,“树是2003年种下的,我让园林部门调查了那一年的栽树情况,种树种花是委托给了第三方,第三方说工人都是请的临时工,工钱是统一结算给工头,没有登记姓名,没办法查。”
“你的意思是,周围的树也都是2003年种下的?”孟金思索着。
如果红枫树是和其他树一起种下的,凶手二怎么知道园林部门要在那里种树?是巧合吗?凶手二正好是第三方公司的临时工,正好他手里有红枫树的树苗,这种巧合发生的可能性太小了。
凶手二是在园林部门种树之后,把原来的树苗拔掉,换成红枫树。
“哦,对了,美国红枫树有两种繁育方式,一种是直接种种子,春秋两季都可以,最好是三月到四月之间,出苗率和成活率相对较好。红枫树的生长环境是喜湿润,耐干旱,耐寒冷,要求土壤有一定的湿度,否则很难成活。”
赵允执卡住了,翻了翻手机,接着科普,“播种前要把苗地浇湿,顺利的话半个月就能出苗,幼苗生长速度慢,需要经常喷水,保持湿度。第二种是扦插繁殖,第三种是嫁接繁殖,这两种方法的前提是得先有红枫树。”
“我觉得,第二种和第三种基本可以排除,因为扦插繁殖要求选择一年以上的枝条,一个月才能生根,对土壤的要求和播种一样,还有就是地域限制,扦插繁殖只能在原树的附近,一是因为需要再寻找符合条件的土壤,二是因为万一一次不成功,方便进行更多实验。第三种方法,要求苛刻程度差不多。
“凶手二最可能采用的是第一种方式,播种。播种有一个优点,可以随意移动,只要有种子,去哪里播种都可以。至于种子的获取渠道,很可能是B市以外的地方。红枫树是一种景观树,哪一个城市注重城市景观,凶手二肯定去过那个城市。”
孟金眼前一亮,林建材是木材厂的工人,可能接触到来自全国各地的木材,因此他知道哪一个城市有美国红枫树,进而得到红枫树的树种,不是难事。
赵允执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递过来手机,手机上是一张图片,“看,这是红枫树的种子,看起来像树叶,种子就藏在树叶中,林建材知道哪一个城市有红枫树,他亲自去那个城市拿到了树种,也可能是,被砍伐的红枫树运到了木材厂,还有残留的树种挂在树枝上。”
孟金立刻联系姚城派出所所长,请所长去木材厂调查一下。
挂断电话,他眯眼看看赵允执,赵允执正背对着他摆弄手机,完全没有注意身后异样的眼光。
“你在和谁聊天呢?”
“Andy。”赵允执条件反射地回答。
果然。
这小子一夜之间变成神探,调查这么多,这么深入,果然是有高人指点。
孟金反而有些雀跃,龙德为什么要帮助赵允执,他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龙德在展开一场竞赛,对手就是他,赵允执只不过是龙德的代言人。
看来,龙德并没有无视他,而是默默把他当做了竞争对手。
孟金终于体会到被对手尊重的快乐,心情如狂风吹散迷雾般畅快。
黄昏时分,姚城派出所所长传来了消息,姚城木材厂的确会有红枫树,二十多年前就有,大多来自西虹市,西红市是著名的旅游城市,周边农村有大片的景观树种植园,培育好的卖掉,培育不好的当木材卖掉,拉到木材厂的树木经常残留树枝树叶,带着种子很常见。
林建材具有重大作案嫌疑,问题是,没有人见过如今的林建材,历经二十年沧桑,他的面貌一定发生了变化。
孟金拜托所长找几张林建材二十年前的照片,用技术描摹出他现在的样貌,即使不是完全一样,也可作为参考。
如果凶手二是林建材,那么杀害林昆的凶手一就是刘天时,林昆被害那一年,刘天时正好去了美国,即使他不是凶手,肯定也有极大关联。
杨珍妮陪刘天时一起去的美国,她对丈夫的行踪,真的毫不知情吗?
她一定隐瞒了什么。
“美国的快递还没有到吗?你不是说我们回到B市就能看到吗?”孟金急切地想拿到血液样本,林昆耳后那一滴血,会不会就是杨珍妮的?
赵允执吐槽道,“你那个老同学还真有点怪,我让他把物流链接发给我,我自己可以查,他不给,让我随时问他,我说那太麻烦你了,他说不麻烦。”
说着,他在微信上联系龙德,很快变得到回复,“正在派送”,还贴心附上快递员电话。
赵允执联系快递员,好话说尽,快递员说正在派送其他区域,得按顺序来。
孟金等得心焦,让赵允执直接去找快递员。赵允执问清楚方位,算上堵车时间,其实和快递员送过来时间差不多。
孟金坚持让赵允执跑一趟,赵允执无奈从命,心里暗暗把孟金骂了一番。
一个小时后,样本送到法医室。
孟金心急得等待结果,金博士说没有那么快,结果得到明天才能出来,孟金请求金博士晚上留在法医室,和他一起等,他一分钟都不肯多等。
金博士只好留下来,凌晨三点结果终于出炉。
血液样本和刘天时,不相符。
血液样本和杨珍妮,相符。
孟金激动不已,林昆的死果然和杨珍妮有关系,她不是凶手,就是帮凶。
问题是,林建材怎么知道杀害林昆的是刘天时?
林建材表弟的女儿说,曾经看到林昆和一个男人走进宾馆,进了同一个房间。
如果那个男人就是刘天时,林建材会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进而查出杀害tຊ林昆的是刘天时?
赵允执一上班,孟金就让他联系杨珍妮,尽快安排见面。
杨珍妮的秘书问有什么事。
孟金给赵允执使眼色,不要说得太详细,就说和案子有关系。
这等于没说。
秘书似乎不满意如此敷衍的回答,没有安排单独的见面时间,说杨珍妮要去儿童基金会参加活动,如果着急见面的话可以去活动现场找她。
孟金和赵允执到达活动现场,活动在方正集团的疗养中心举行,他们上次来过。
一下车就看到一群人聚集在门口,他们一个个神情凄苦,手里或举着牌子,或拉着横幅,有的人穿着印着照片的衣服,上面的信息都是寻亲启事,他们都是丢了孩子的父母。
黄秘书照例在门口等候,领着孟金二人走了另一条路,避过记者和直播人群的手机,她很大方地解释,不希望警察的出现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孟金老实地跟着走,但他其实很想去活动现场看看,他觉得有必要对杨珍妮多了解了解,说不定对破案有帮助。
黄秘书把他们安置在上次见面的会客室,解释说杨珍妮大概半个小时就可以过来,快的话二十分钟。
孟金让黄秘书去忙,“我们就在这里等,哪里也不去。”
黄秘书说隔壁房间有人守着,有什么需要可以找那个人,说完就出去了。
赵允执看着黄秘书渐远的背影,嘀咕,“怎么感觉她在防着咱们?隔壁那个人像是在监视我们。”
孟金走到窗边,试着打开,窗户没有上锁,他朝下看了看,这是二楼,高度不太高,楼下也没有障碍物。
“我去活动现场看看,你在这里守着。”他说。
他没有给赵允执反对的机会,爬上窗户,果断地跳了下去,还好在警校里的基本功够扎实,他的腿没有被摔断。
活动在小礼堂举行,这是一场认亲仪式,三位从小被拐卖或者走失的孩子,通过小天使基金会的帮助找到了亲生父母。
本来很感人很励志的活动,却意外出现了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