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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敷身上还沾着鱼血,被她没什么耐心地抹花。
  乍一看,触目惊心。
  她低了低眼帘、目光从季庭柯身上迅速掠过,径直跃向地面。懊恼、肥胖、却无助的一大坨。
  罗敷来得远比季庭柯早。
  她见识完了全程,从那一席卷帘门拉起、到满地狼藉,再到干嚎到现在。
  罗敷没忍住地,轻笑了一声。
  那一坨听着了。
  他急咻咻地拆了个头出来,以为遇上吃面的顾客。一转眼、却见一把滴着血的尖刀。
  中年男人满脸惊吓地,往季庭柯那处撇了撇。
  季庭柯顺着对方的动作、继续侧目过去躲,他看不见罗敷,却总能听到她的声音、捕捉到每一个字。
  他听到她喊了一句:“张娘。”
  于是,那对面支鳊鱼摊的老板娘掐着腰、打着扇子,将罗敷掖到了身后。
  她对着那矮胖的中年男人、不急不躁地,扇子就那么悬停在空中。
  对方从鱼加面店的损失、临时工的不靠谱,再迂回到眼前——
  “史老板,给你带了个人。”
  季庭柯没插嘴。他收回了长腿、蜷在小扎跟前。
  老板看了一眼罗敷,定了定神。
  没说“招”、也没说“不招”。
  上下、来回地打量了一眼罗敷细长的胳膊,她微向前倾的身量。
  他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直接回了:
  “这儿,不缺服务员。”
  罗敷低头,皱了下眉,似乎不满他以貌取人的态度。
  那姓张的,扇子捂了半张脸、露出的眉眼带笑。
  她把罗敷往前推了推——
  “这姑娘,会杀鱼。”
  “鱼”这个字,听不得。
  一听,对方就想到自己空落落,被搬得半死不活、苟延残喘的店。
  鱼加面的老板学着对面卖鳊鱼的女人,一样被刺激到捂着胸口、大喘气。
  季庭柯终于转过眼眸。他正经得像是第一次见罗敷一样。
  越过那卖鳊鱼的、警告地看她一眼:
  “店里没有鱼。”
  他在让她走。
  罗敷表现自然。似乎全然、当真,只是为了找个工作、混口饭吃。
  他装不认识她。
  她也不主动与他熟络。
  罗敷看向那姓张的老板娘,对方后退了一步、讪笑着打圆场。
  对着史老板:“她的技术我知道——不急于一时、考验不考验的。”
  对着罗敷,暗自捏了把对方手腕内侧的肉。
  她压低了声音:“看我做什么——我那里、哪儿还有鱼给你糟践?”
  罗敷静了片刻。
  她眼睨着角落,那一小撮绿皮紫萝卜。
  像一丘绿色的小山,遥遥向她招手。
  在老板莫名、季庭柯不虞,那姓张的老板娘闪躲的面色中:
  罗敷捡了那颗萝卜,二进厨房,拎了面馆里最沉的一块砧板出来。
  她用中指第一个指关节抵住刀膛,微跪于刀前,另一手握住刀背根部稳固。
  起势猛、落刀轻,敲得案板清脆。
  再抽手,一排银针丝铺开——
  首尾衔咬的是片状、薄如蝉翼,透出季庭柯莫测的神情。
  周遭原本收回目光的邻人,又凑了过来。
  卖鳊鱼的老板娘,忘了自己先前指缝里还残着鱼腮。
  忍不住掩饰惊异地捂了嘴,鱼血沾了雪腮、又染了唇。她转身“呸、呸”两声,吐两口血唾沫。
  她的眼角余光瞥见,那姓史的,把着腿弯、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他伸长了脖子看、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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