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家的日子并不难过,正如薛婉柔所想的那般平安而宁静。
顾老将军和夫人都是知根知底的长辈,而顾泽又是长子,没有难以处理的妯娌关系,只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妹。
更何况两家离得并不算远,有时薛婉柔想念哥哥,便坐着轿子,一刻钟不到便能见到他。
如果不是偶尔还能听见薛锦辰和顾泽谈论政事,她几乎要忘记萧妄了。
听闻漠北要起战事,顾泽不等她询问,便先安慰道:“只是小小的动乱,婉柔,你可千万不要紧张。不知道这次陛下会派谁出征。”
薛锦辰不满道:“当然是我。论行军打仗,你们顾家人我只信得过顾老将军。”
薛婉柔知道他是体贴二人燕尔新婚,主动请缨前往漠北平反,却也忧心忡忡。
顾泽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大掌握住她冰冷手指,道:“连夫君和哥哥都信不过,婉柔,你小看我们了。”
很快圣旨便传令,果然是薛锦辰领兵,他穿弋椛着父亲的旧甲,高坐马上,隐约已经有了老定北侯的风范。
他朗声大笑,朝城墙上遥遥一指,高声道:“顾泽!照顾好我妹妹,要是掉了一根汗毛,我便唯你是问!”
顾泽搂着薛婉柔的肩:“少说废话!大舅子,回来后你也该找个媳妇儿管管你了!”
众人哄笑,薛婉柔更是哭笑不得。
她这段时间气色显然被养得好了许多,面色都红润不少,便也提高声音,大喊道。
“哥哥!一定要平安!”
薛锦辰朝他们扬了扬军旗:“知道!顾泽,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们止步于城门口,目送浩浩荡荡的军队离去。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站着萧妄。
他并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隐匿在人群中,目不转睛地看着薛婉柔。
她圆润了些,笑容也多了,眼见着那个曾经活泼开朗的小郡主又再次出现在京城百姓的视线里。
不,不只是郡主了。
她还是顾家的新妇。
萧妄麻木地想着。
他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再出现在薛婉柔的面前,只能一次次地找机会窥伺着。
希望她幸福,可这幸福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妄总是整夜整夜的做噩梦。
他不是没想过利用至高无上的身份去强行抢回心爱的女人,可是上一世薛婉柔死在他面前的画面,就如同上天的警示。
不断地在午夜梦回时,成为他最心悸的来源。
薛婉柔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他一直都知道。
萧妄总是隐忍着痛苦,隐忍着滔天的悔恨,他白日里勤政图治,兢兢业业地坐在金銮殿冰冷的皇位上。
夜晚却辗转难眠,不敢入睡。
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薛婉柔的话,就像是淬了毒的匕首,或是烧热的油锅。
将他的心撕裂、煎熬。
他不敢奢求太多。
萧妄从前没有信仰。不然被诬陷的那三年里,他求神告佛,却为何没有得到过丝毫上天的垂怜。
可如今他除去朝政的空闲时间,总是跪坐在青灯古佛前,嗅着檀香安宁地阖上眼。
他祈求薛婉柔能够长命百岁、平安幸福,祈求自己能够多看她几眼,甚至祈求薛锦辰毫发无伤地班师回朝。
神佛垂着眼睛,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可萧妄顾不得那么多,他只希望深爱的那个姑娘,能够过得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