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根底下,左侧城墙上,明黄色的皇榜显眼异常。皇榜下三丈远,陈列着三张黄花梨的桌子,里面坐着五位着素色草药纹长袍的男子。
人头攒动,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许南星站在人群里,用手扇着风,不住的踮脚抻头往外看,心里祈祷快一点,再快一点。
排在她后面的一个男子,见她有几分姿色,便有意向她靠拢,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
“别挤别挤,我知道你很急,但请你先别急。”许南星拧着脸,只当是无心之举,往后抖擞了两下手臂,将男子驱逐开。
不料没过多久,男子再次涌了上来,覆在她耳边暧昧道:“小娘子,是后面人挤的我。”
许南星回头看了一眼,嘴唇紧闭着,从牙缝里挤道:“是后面人?”
男子盯着许南星的嘴唇一顿狂瞄,中途还吞了好几口口水,心不在焉道:“是啊是啊,都是后面的人不懂事。”
许南星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胳膊肘猛地一使劲tຊ,将醉汉打个人仰马翻,摔倒在地。
“你个猪油蒙了心瞎了眼的,竟然敢占我的便宜。你要这双只会猥亵的手有什么用,不如废了完事!”
她一把揪住男子的手臂,只听“咔咔”两声,男子的两个胳膊便软软的垂了下来。
男子顿时痛的在地上打滚叫喊起来,口里喊着“杀人啦杀人啦”。
还在排队报名的各位郎中立刻将许南星围了起来,一脸谴责的对着她指指点点。
“是他猥亵的我,我才是受害者!”许南星对着黑白不分的民众解释道。
“谁看见了?谁又能作证?我们看到的就是他被你卸了膀子。”
“一个女子,不在家安分守己的待着,跑外头抛头露面,能是什么正经人。我看哪,一定是你先勾引的他!”
“就是啊,古语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还好意思说自己受害者。你们有见过受害者站着,加害者躺着的么。分明就是故意伤人,把她送到官府去!”
许南星冷眼看着这些只会指责女性,完全不会检讨自己行为的男子,眸色渐渐转冷。
“苍蝇之所以叫苍蝇,是因为它本来就恶心。你说一个巴掌拍不响,那我拍你脸上,你看看它响不响啊。”
话音刚落,许南星直接一巴掌就呼在了说这句话的男子脸上。
特别响。
男子踉跄了两步,舌头咕囔了两圈,从满是血的嘴里吐出一个东西。
“牙,我的牙!”男子舔了舔牙床,捂着嘴大喊道。
人群顿时愤慨起来,嘈杂声惊动了负责报名的官员,忙带着一队禁军走了过来。
“都吵闹什么!天子脚下,岂容你们如此喧哗!”
那被打掉了牙的男子,和被卸了膀子的男子,一起苦着一张脸告状:“官爷,都是这个臭丫头闹事,您看她把我们打的。”
“没错,有这么个恶女在,我们是绝不会报名的!”其他男子纷纷附和威胁。
许南星轻蔑的笑出声,两手一摊耸肩道:“不报名就回家啊,刚好直接录用我,谢谢啊。”
众人登时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尴尬不已,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负责报名的禁军守卫抓住了重点,上下打量了许南星好几下,似笑非笑道:“你说,你也是来报名宫中医的?”
许南星“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一脸嘲讽的笑了起来。
禁军守卫忍笑道:“你一个女孩子,认字吗?就也敢来报宫中医?活跃气氛吗?”
没完了是吧,看着周围不怀好意的笑脸,许南星捏紧衣角,扬了扬唇讥讽道:
“你母亲付出半生养育了你,要听见你这么说,还不得在被窝里哭醒。”
“放肆,我母亲和你怎么能一样!”
“怎么,难道你母亲不是女人吗?”
禁军守卫的脸气的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作势就要抽出佩剑。
许南星见有性命之忧,便不似刚刚那般刚强,忙丢下众人,假惺惺哭着往五位太医那边跑。
她跑到五位太医跟前,趴在黄花梨的桌子上,哭道:“五位先师救我!禁军守卫要杀我呢!”
五位太医忙起身站了起来连问怎么了。
许南星垂下眼,抽抽噎噎道:“民女刚问排队到哪了,不妨守卫正和前后说话。我只当是他们有事相商,唬的我不敢插话。
民女留神听了一听,竟然是商议,看民女长的还可以,要拖到队伍后面不轨。
民女气极了,就说了他们两句,天子脚下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民女。他们就恼了,联合起来要杀了民女!”
她抬起脸,一双大眼睛眼泪汪汪,一副无助可怜的模样,看的人心都揪成一团。
五位太医见她这般,还有什么不信的,气的浑身颤抖道:“快把那个没天理的王八羔子拿来!”
许南星拨了拨额前的头发,低头捂着嘴得意的笑了笑。
禁军守卫仗着自己是皇帝身边的人,素来不把这些太医放在眼里,故继续在他们眼前舞刀弄枪闹和起来,气的太医院院正孙行挡在许南星前骂道:
“你越发反了,如今是给皇上选拔宫中医,你如此滥杀无辜,难不成是想阻碍龙体康建吗?!”
禁军守卫听了这话,忙将刚刚的神气全丢到爪哇国去了。收起剑,忿忿看了许南星一眼,当着众人不能丢了脸面,便道:“并非卑职莽撞,实在是这姑娘故意扰乱选拔……”
许南星忙从孙行身后探出头来打断道:“谁说我扰乱选拔,我分明是正经来报名参选的,是你以我是女子为名故意捣乱!”
不等禁军守卫发难,孙行侧身看了眼横眉冷对的许南星,饶有兴趣道:“有才者不分男女。姑娘既说是来报名的,不如也来参与考核如何?”
孙行一面说一面将许南星带到黄花梨桌前,上面陈列着五个蓝景窑的瓷碟,每个碟子上都摆放着一种药材。
“姑娘不妨认认这五种都是什么药材,性状如何,治疗何病?”
许南星上前只略扫了一眼,又嗅了一嗅,便皱起眉头喊道:“孙院正是否搞错了,这五样都是剧毒,哪来的药材,又谈何治病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