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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玉露死死抓着tຊ包带,她看着地面,他穿着一双双星胶钉球鞋,鞋帮沾满油污,那是八九年前时兴的老款了,他的脚很大,大约有四十五码。
  行,送你到这儿,我上班去了。郭发撂下最后的话,礼节性地告别,调头飞快离开,回程的路上,阳光灿烂,他这才发现车筐里赫然一盆淡紫色的小木槿,下意识回头看,可县医院已经被甩出老远,那个受伤的女人也不在视线之中了。
  他脑子里女孩的影子越来越淡,好像一路上被拂面而过的风吹散了,印象只剩她下巴上一颗小小的痣,像是新出锅的白面馒头上沾了一颗芝麻那么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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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发回了厂子,便钻进车底下,那是个深坑,每天卧在里面,竟然感到一种被黑暗包围的安全感,有时就在那里面睡着了,他常常想,人类要是变成穴居动物,各过各的,互不打扰,该有多好。
  “郭发!郭发呢?”一个尖锐的嗓子响彻寂静的修车厂。
  “坑里窝着呢,红色儿那个捷达。”杜建树忙给老婆指路。
  万碧霞不怕脏,矮身钻进去,把郭发缺了一角的耳朵揪出来:“小犊子,我让你去相亲,你又骗我是吧?”
  “疼疼疼!”郭发知道自己逃不过,从坑里鲤鱼打挺跃出来,“那天我和白康宏喝断片了,师母!”
  万碧霞涨红了脸:“几回了?你说几回了?回回这样,你多伤师父师母的心啊?”
  杜建树从旁缓缓地补充道:“老齐家那姑娘正经不错,腿瘸点儿咋了,能正经过日子。”
  万碧霞舒了口长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给我去,这回我跟着你去!就周日!还是原来那个餐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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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玉露在医院门口看着郭发离开,一个人转身坐公车回了家,她在自己的卧室里草草包扎了伤口,拎着脱下的裤子进了卫生间。
  齐东野的影子罩住齐玉露:“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被狗咬了,”齐玉露很耐心地清洗着裤脚,看见齐东野忧心忡忡的样子,忙补充道,“没啥事,那狗应该没有狂犬病。”
  “打疫苗了吗?”
  齐玉露沉吟良久:“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再也不去医院了吗?”
  “你又去看郭发了。”齐东野的眼神凝重,用词很审慎,他不愿意忤逆女儿。
  “嗯,他送我回来的。”
  “什么?”齐东野病躯一震。
  “我感觉他好像根本没认出我,我也没好意思问为啥不见我。”
  齐东野有种不祥的预感:“怕是他知道点什么,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爸,你忘了我们来太平是干什么的了吗?”
  齐东野如鲠在喉:“老徐还没找着,说不定在哪儿臭着呢。”
  齐玉露转过脸,眼里闪过戾色:“不是他!”
  齐东野叹了口气:“为啥非要招惹他呢?知道他活着,就行了,咱爷俩儿回去得了!”
  “不行,我不甘心。”齐玉露目视被血染红的水,浮着雪白、靓丽的泡沫。
  “你这么瞎闹!我都怕咱俩死得不安生!”齐东野语气发硬,却不是真的发火,他已经很羸弱了,已经没有那种愤怒的体力。
  “要回你自己回。”齐玉露平静地说。
夏末追逐(一)
  ——“我叫齐玉露,整齐的齐,金风玉露一相逢的玉露。”
  ——“郭发,八八八的发。”
  “你知不知道跟你相过亲的那几个姑娘都有人家了?你还晃荡啥呀?”万碧霞坐在副驾,连珠炮般轰炸郭发,“不就是做过几年牢啊,谁掰着你不让你重新做人,好好过日子啊?你跟自己较什么劲儿?你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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