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声音传来时，我心口传来骨头碎裂的痛。
但罕见的，我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只有解脱。
在这个动荡的时代里，我一生都在被迫选择。
至少这一次，我是自己选择的死亡。
至少，我护住了一个人。
意识朦胧间，我好似再次看到了姐姐的身影。
我费力地想要朝她伸出手，闪过无数倾诉的念头。
我想要把入侵者赶出去，想要妇女能顶半边天，想要我们的国土焕发新的生机。
我最后看了眼院中硝烟弥漫的灰蒙天空，惊起的飞鸟仓皇划过。
真希望未来……
女子能真正的得到平等，得到自由……
潘牧宸眼睁睁看着宋抒清倒了下去。
那一瞬。
他的胸腔里像是有刀在剜，生生剜走他的心。
天色也一瞬间沉了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电闪雷鸣。
整个沪城都被冷雨笼罩。
沈似筠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白着脸往潘牧宸身边缩。
“牧，牧宸哥……我害怕。”
潘牧宸按下脸上的异色，温声细语哄她：“她死有余辜，不必怕。”
一旁见证全程的侦缉队林队长上前来，点头哈腰的提要求：“少帅，您既然亲自动了手，那这女人的尸体能不能让我们带回队里，也好交差。”
潘牧宸淡淡抬起眼皮，冷睨了他一眼。
“可。”
林队长得了令，当即令人抬起宋抒清的尸体离开。
潘牧宸不动声色，朝着副官使了个眼色。
一直伫立在门边的副官缓缓退了出去，跟上侦缉队。
沈似筠始终没察觉，握着潘牧宸的手往自己心口去：“牧宸哥，你听听，我的心跳都被你吓失控了……”
潘牧宸听着她娇腻的语气，咬紧后槽牙才按下恶心，一把将沈似筠拦腰抱起，往后院房间走去。
“本帅倒要听听，你到底是真怕还是故意发浪……”
雨势渐大，潘牧宸废了一番功夫，才把沈似筠迷晕。
他冒着雨，回到宋抒清的院中等消息。
却不想夜色渐沉，去救宋抒清的副官迟迟未归。
潘牧宸焦躁起来，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当时开枪是无奈之举。
他记得宋抒清的心脏在右边，才会冒险一试。
只要救的及时，不会有太大问题。
不然她落入侦缉队的手中，只怕会死无全尸……
雨，不知何时停了。
潘牧宸回想起宋抒清那双总是饱含哀愁的眼眸，心口越发绞痛。
可越是如此，越是不能急躁。
他逼着自己静下心来，翻开宋抒清看过的书。
却无意间翻到之前留洋时，宋抒清写给他的信。
上面写着：
【吾夫潘牧宸，国难当头，为军人者保我河山，我宋抒清绝对不会拖你后腿。
若有朝一日，分别来临，也愿君余生康健安乐，再遇良人。
我愿你莫失莫望，也愿你勿悲勿祭。
——妻，宋抒清】
她似乎早有预料，只字片语便让潘牧宸红了眼眶。
他一直以为宋抒清是旧时代的女子，身上带着让他不喜的旧习。
却不想，她的内心远比他想得要强大许多。
她不是思想封闭，只能仰人鼻息而活的人……
只可惜，他没能早点了解她！
想到这里，潘牧宸再也坐不住，准备冒雨出门。
结果却迎面撞上浑身染血的副官。
潘牧宸的心顿时紧绷到了极点，声音都发哑：“怎么样了，抒清呢？”
副官红着眼眶，递过来一方染血的手帕：“情况混乱，我无法带回夫人，只有这个……”